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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雪生回到依苑,穿过花园,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她看见一人一兔坐在沙发上,正在看动画片。她脚步顿住,看着那张充满稚气的侧脸,以前没注意,自从上次看见沈晏白和沈存希一起玩游戏的情形后,她越发觉得沈晏白和沈存希长得很像,她耳边再度响起那句话。
沈晏白就是沈存希背叛你的证据!
她甩了甩头,将这样荒唐的话甩到耳后,兰姨说过,沈晏白是她在依苑外捡回来的,她可以不相信沈存希的话,却不能不相信兰姨,因为兰姨没有理由对她撒谎。
沈晏白看见窗外有黑影,他转过头去,就看到贺雪生,他连电视都不看了,站起来就往门外跑去。
最近贺雪生每天都回依苑住,给沈晏白讲完故事才回房,沈晏白一直没有发现她和沈存希之间的感情。但是孩子内心敏感,已经察觉出一些异样。
比方说,他偶尔会看见爸爸摸花生的大腿,花生却没躲开,吃饭的时候,爸爸经常给花生夹菜,两人就眉目传情。
看到这些,他总想长大,等他长到爸爸那么大,有爸爸那么帅的时候,就能好好保护花生了。
沈晏白冲出大门,来到花园里,下意识朝贺雪生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跟屁虫一样的爸爸,他顿时长呼了口气,笑眯眯地过去拉她的手,“花生,你怎么站在门外不进去,外面好冷,快进屋。”
贺雪生的手被孩子软乎乎的小手握住,她看着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线衣,微拧起眉头,“还说我,你怎么不穿件外套才出来,当心着凉。”
沈晏白仰起头,冲着她笑得格外满足,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贺雪生连忙将缠绕在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围在他脖子上,然后拉着他快步走进别墅。
屋里有暖气,驱散了外面的寒冷。
沈晏白双手捧着柔软的围巾,用力吸了口气,然后感叹道:“围巾上好像有妈妈的味道,好舒服!”
贺雪生换鞋的动作猛地顿住,抬眸看向那张稚气的脸,他刚刚说什么?好像有妈妈的味道?察觉到贺雪生的目光,沈晏白看过来,小脸红通通的,有些不好意思,转身若无其事的往沙发旁走去,边走边道:“花生,我想吃你上次做的五彩芝士煎饺,你给我做好不好?”
贺雪生收回目光,心头软软的,她换了鞋进去,将包搁在茶几上,微笑道:“好,我去做。”
“我和你一起做。”沈晏白屁颠屁颠的跟进去,兰姨在厨房里,听沈晏白要吃煎饺,她连忙让出厨房,让贺雪生去做。
看到他们相处愉快,她心里感到很安慰,幸好还有太太疼小少爷,否则小少爷就太可怜了。
沈晏白的帮忙还是只有三分钟热度,把厨房搅得一团乱后,就悠哉悠哉的跑去看动画片了。贺雪生头疼地看着明显多出来的面团,想到那晚自己一直做到快十二点,胳膊就开始泛酸。
所幸今天还有兰姨帮忙,两个人一个擀面皮,一个包饺子,不到八点就弄完了。
贺雪生去煎了一盘五彩芝士煎饺出来,兰姨还炖了山菌鸽子汤,贺雪生端着煎饺出来,招呼沈晏白洗手过去吃饭。
沈晏白关了电视,洗了手跑进餐厅,还没上桌,先用手拿了一只饺子送进嘴里,饺子皮脆馅多,他吃得满嘴油滋滋的,边咀嚼边说:“好吃,好吃。”
香浓的芝士味道,再加上刚出锅的香脆,沈晏白一口气吃了二十个水饺,还喝了一碗山菌鸽子汤,撑得肚子圆滚滚的。
兰姨在旁边看着,觉得格外心酸,她做的饭小少爷从来没有这么捧场过。
沈晏白还想吃饺子,被贺雪生拦了下来,怕他晚上吃太多会积食。看见他撑得直接躺在沙发上,她眸里含着担忧,“小白,你是不是吃撑了?”
沈晏白摇头,“没有,我还能再吃二十个。”
“……”贺雪生默。
她收回目光,看着还剩大半的煎饺,招呼兰姨一起吃。兰姨一开始还推辞,实在推辞不过,就在贺雪生对面坐下,近西式的烹饪,味道很特别,难怪小少爷那么喜欢。
吃完饭,兰姨去收拾厨房,贺雪生来到客厅,才发现沈晏白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荷兰兔趴在他身上,一人一兔睡得很沉。
莫名的,贺雪生觉得这副场景很温馨,她拿出手机,咔嚓一声,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收回手机,她俯身将兔子抱开,兔子惊醒,睁开一双红红的眼睛盯着她,样子呆萌,看到是熟人,它放下心来,闭上眼睛继续睡。
贺雪生莞尔,把兔子放到沙发角落,然后弯腰抱起沈晏白,沈晏白往她怀里蹭了蹭,低低的喊了一声“妈妈”,贺雪生如遭雷击。
她垂眸看着怀里的孩子,即便他从未说过关于妈妈的话题,但是在他幼小的心里,他还是渴望着母爱的吧?将沈晏白抱回房,她弯腰给他脱了鞋子,然后进浴室打了一盆热水过来,给他擦了脸擦了手,她在床边坐下。
“花生,你是我的,你不能被爸爸抢走,我不要你当我的后妈……”
孩子的梦呓,也说明了他潜意识的担忧,贺雪生目光微微黯淡,过了许久,她才起身端着水盆出去了。
贺雪生去楼下拿包,来到沈存希的书房,她拿出U盘,打开电脑,插进终端接口。电脑开机,屏保是她的照片,幽幽的光线里,她手里拿着一个银匙,挖了一勺甜品正往嘴里送。
那是沈存希第一次给她做甜品,火枪烧焦了焦糖,她鼻端似乎还萦绕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点开了U盘里的文件,一张一张的慢慢找起来。
她找得头晕眼花,终于将所有人的人事资料翻看了一遍,因为都是穿着制服戴着帽子,辩别性不高,所以全程她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看完以后,累得腰酸肩疼。
她捏了捏肩,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没想到竟就那样睡过去了。
……
沈存希回到依苑,家里漆黑一片,他想起依诺下午打来的电话,心情无端的烦躁起来。她有多想离开他?他一天晚上出去应酬,她就急着要回贺宅去。
要不是知道她和贺东辰之间清清白白的,他会以为她着急回去会情人!
走进别墅,玄关处的灯亮起,他心情不好,也懒得换鞋,直接走进去,来到酒柜旁,他拿了一瓶洋酒出来,顺手取了个酒杯,往里面倒了大半杯酒。
他坐在高脚椅上,想着今晚见到银鹰的情形,他倒是有恃无恐,是料准他找不到证据弄死他么?居然敢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面前。
他还真是小看了连清雨,她背着他到底都做了多少不可饶恕的事情?
思及此,他眉尖皱得更紧,端着酒杯一口气将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砰”一声,他将酒杯搁回到大理石台面上,转身上楼去了。
站在主卧室外面,想到宋依诺不在房间里,他心烦得不愿意进去,脚步虚浮地朝书房走去。推开书房的门,电脑屏幕幽蓝的冷光散发出来,他皱了皱眉头,径直迈进去。
他没有开灯,走到书桌旁,当他看到窝在椅子上那道娇小的身影时,他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一股又酸又麻的感觉在心中激荡。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是他在做梦吗?她明明说今晚要在贺宅住下。
他傻气的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她并没有消失,还是那样窝在椅子里。他大步走过去,一手捧着她的脸,薄唇吻向她的嘴唇,霸道地占有着她柔软的唇,吻得用力。
呼吸被夺,睡梦中的贺雪生嘤咛一声,微微张开嘴。
沈存希因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而感到热血沸腾,他咬了一下她的嘴唇,火热的舌长驱直入,在她嘴里为所欲为,将她的清甜袭卷得干干净净。
贺雪生呼吸困难,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黑影吓了她一跳,下意识往后躲去,男人却不允许她躲开,薄唇如影随形,再度吻住她的唇。
贺雪生错愕地看着他,今晚的他似乎有点不对劲,格外热情激动。她双手抵在他的胸膛,却抗拒不了他的一再索吻。
很久,沈存希才慢慢放开她,凤眸深深地凝视着她的脸,薄唇微启,声音带着暧昧的沙哑,“不是说要回贺宅吗?怎么回来了,舍不得我?”
贺雪生望进他凝聚着点点星光的凤眸,闻到他身上满满的酒气,她皱了皱鼻子,“你喝酒了?”
她的声音也染上了微醺,在这夜深人静时,格外的挑逗着男人的神经,男人轻“嗯”了一声,再度吻住她的唇,这一次比上一次更激烈更热情。
衣衫褪尽,当男人闯进来时,贺雪生的身体犹如一阵电流击过般的麻颤,她再也找不回理智,只得随着他的节拍沉沦。
结束后,沈存希抱着她去浴室清洗,洗完澡出来,两人都很清醒。沈存希抱着她,却睡不着。眼角余光瞄到床头柜上的烟盒,他拿过来,抽了一根含在嘴里,正要去找打火机,一只纤细的小手伸过来,夺了他咬在嘴上的烟。
他低下头去,就看见怀里的小女人微微蹙紧眉头,“不要抽那么多烟,伤身体。”
“我烦躁的时候才想抽烟,不给我抽,那给我吻?”男人挑高一侧剑眉,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充满邪气。
贺雪生拥着被子坐起来,以免自己春光外泄,虽然在他面前还这样遮挡,显得很矫情,但是她也没有自然到可以在他面前袒露身体。
“为什么烦躁?”贺雪生偏头望着他,顺滑的黑发从圆润的肩头上披散下来,黑与白衬托出极致的魅惑。
仅仅这样看着,沈存希浑身的血液又沸腾起来,他困难地移开视线,“很多很多事,压在心头,而你,是我最大的心事。”
贺雪生的心震颤了一下,想起早上他们争执的话题,她抿着唇没吭声。
沈存希的目光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又落回她身上,瞧她不说话,他心里凉幽幽的。现实一重又一重的向他们扑来,他,现在是内忧外患。
“你也累了,睡吧。”沈存希不愿意强迫她,他侧身去关灯,幽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沈存希,除了孩子,我什么都能给你。”
沈存希手指微僵,他盯着虚空中的一个点,半晌轻笑道:“依诺,你爱我吗?”
突然愿意和他上床,虽然每次都很配合,但是她都会闭上眼睛,从内心排斥他的占有。所以不管他进得有多深,他都感觉不到她的心。
贺雪生忽然揪紧了被面,就像她被揪紧的心,过了一会儿,她说:“爱。”
“真的爱?”沈存希转过身来,灼灼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不愿意回应时他烦躁,她回应了,他又觉得假,他们到底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贺雪生垂低眸,重复道:“真的爱!”
沈存希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她说爱,为什么他在她声音里没有听到任何的感情,就像一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挑他最喜欢的说,却没有感情没有灵魂。
七年时间,到底是过不去的丘壑,让他们即使靠得这么近,也触摸不到对方的心。
“睡吧,很晚了。”沈存希关掉灯,只留下一盏光线晕黄的壁灯。他侧着身体,背对着她躺下,却是睁着眼睛看着黑暗里的某个地方。
贺雪生偏头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压抑得厉害,眼眶微微泛酸,过了许久,她才掀开被子躺进去,也是背对着他的。
两人之间留着一段距离,彼此都感觉不到对方的体温,彼此都了无睡意。
又过了许久,沈存希的声音低低传来,“如果时光能倒流,我希望七年前死的人是我。”
贺雪生心中大恸,她死死压抑着快要破胸而出的情感,也许她真的变了,变得不像从前那样洒脱,受过一次伤的她,到底要怎么才能去信他?
沈存希久久没有等到她的回应,等得心都凉透了,床的另一侧传来轻微动静,随即一具温暖的身体贴过来,纤细的手臂搁在他小腹上。
他心头的涩意,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低低的叹了一声,转过身去,将她搂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闭上眼睛睡去。
他对任何人都能做到绝情,唯独对她不行!
……
关于这晚,两人都没再提,只是相处上,两人更默契了一些。贺雪生拿着U盘进了办公室,云嬗跟着走进来,贺雪生一边脱大衣一边道:“云嬗,电子档案里没有那个女警的资料。”
“没有?”云嬗诧异地看着她,“你在警局里撞见她,她应该是所属这里的,怎么会没有?”
“也许对方已经察觉,及时将她调离,甚至把她的人事档案注销,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方已经知道我会查了。”贺雪生蹙紧眉头,那天她没表现出异样,也安静的等待了两天,怎么会被人提前知道她的意图?
“这不可能啊,除了你我,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云嬗皱眉道。
贺雪生没想到对方这么狡猾,只是因为她碰见了那名女警,就立即着手抹掉线索,找不到那名女警,七年前她被移花接木带走警局的事就成了永远的盲点。
这件事只有她和云嬗知道,云嬗不可能走漏风声,她也没有和别人提起过……等等,那天晚上,她和沈存希提起过,但是他好像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还问过她,她昨晚是不是说了什么警局和女警的话。
难道是沈存希?
不,不可能,他没理由那样做。可随即,她又想起莫名其妙被杀的小卖部店主,小卖部店主目睹了绑架犯带走她的全过程,如果沈存希杀人灭口的话……他又在警局里有势力,自然而然将这件事掩盖过去。
不,说不通,不可能是沈存希,他没有理由这样做。他们是夫妻,他要囚禁她,只需要以夫妻的名义将她带出国,囚禁到哪里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他不用冒险制造一起爆炸,更不用去杀人掩盖他的罪行。
云嬗瞧着她脸色苍白,担忧的问道:“雪生小姐,你没事吧?”
贺雪生回过神来,她伸手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她说:“我没事,云嬗,警局里的人事资料除了电子档案,还有没有纸质档案?”
“当然有,电子档案都是扫描上去的,肯定有原件。你是想让我帮你把纸质档案偷出来?”云嬗一点就透。
“嗯,电子档案内部人员很容易做手脚,但是纸质档案就非常难,因为是尘封在档案室的。他们要处理需要一段时间,只要我们迅速快,应该能赶在他们之前拿到纸质档案。”贺雪生不愿就此放弃,她一定要知道七年前那件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