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杲又问:“那你会编扇子和蟋蟀吗?”
她还真会,不仅会用草编蟋蟀,还能编小蝴蝶,小螳螂,这都是夏天卖凉粉时招揽客人的小噱头。
朱佑杲玩了两下就扔在桌上不爱玩了:“我教你识字好不好?”
“不要。我娘说人要是识字了,就没良心。”扫屋外的大扫帚有一把,她做的是扫屋里地面的小扫帚,蓝菡枝不知道这屋里的地毯要拿出去打灰,而地面也要用水来擦。
朱佑杲愣了一会,心里头感觉怪怪的,好像被羞辱了,又好像……反正就是很奇怪。非常奇怪的感觉。
蓝菡枝忐忑的说:“我没说您。”
当夜,朱佑杲笨手笨脚的自己脱了衣服,蓝菡枝红着脸帮他整理好衣服,叠好放在旁边。他又踢掉靴子,自己钻进被子里伸了个懒腰。
蓝菡枝在旁边举棋不定,不知道现在该不该也脱衣服钻进被窝里……她走街串巷什么多年,什么事儿都见过,对于这种事情很熟悉的。在被冲垮的土墙没有修好之前,她连续好几天都能越过围墙,隔着稀疏草帘子看到隔壁家小两口在床上拱啊拱,就像猪拱地一样。按理说那位大人雇自己来就是干这个的,但是吧,这位油糕皇子也没要求啊。
朱佑杲眨巴着纯洁的大眼睛:“来呀。”
蓝菡枝又激动又羞涩,穿着肚兜和亵裤爬进被子里。
一夜无事,真的,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白紧张激动了,油糕只是抱着她打起了幸福的小呼噜。
他睡觉的时候总要抱个人,要是不抱着就睡不着,特别小的时候抱着亲娘,后来抱着奶妈或嬷嬷,长大一些就抱着宫女。
蓝菡枝倒是大半夜没睡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接下来的数日中,他渐渐开始学会帮她打水——虽然他本人差点掉进井里,幸好井口非常小,他只是趴在井上。
还学会煮茶了。
虽然被软禁了,这儿也有书籍纸张,也有长剑短刀。
蓝母非常识相,默默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二皇子懒得搭理她,她也不去自找没趣。
过了三天,朱佑杲生气的踹门:“把我圈禁在这么个小破地方,还有完没完了!”
蓝菡枝瞪大眼睛:“这么华丽的房子,这还不好么?”
“当然不好,你懂什么!”
每天抽空过来偷听的皇后和小公主在门口偷偷的笑了起来。
蓝菡枝却说:“这房子又高又大还不漏雨,什么都不用做就有饭吃,晚上还能点蜡烛,这简直是极乐世界呀!”
朱佑杲撇嘴嘲讽:“你到底有多穷啊。”
蓝菡枝就说了一下自己有多穷,房顶破了漏雨用盆接水,屋子里只是夯实的土地,粗布粗粮,天黑就睡觉因为不能浪费灯油,天微亮就爬起来挑担子进城,夏天没用过蚊香,烧麦咭熏蚊子,蚊帐已经补的不能再补了,窗户自己用木头钉的,桌子也是。早起晚睡,风里来雨里去,勤勤恳恳,才能供得上亲娘吃药。她要吃的药太贵了,每一顿里都得有一片鹿茸和一两茯苓。
朱佑杲听的深受触动,安静下来,不闹腾了,甚至还有点惭愧,觉得自己太不懂事,太奢侈了,又问:“你都那么穷了,怎么还能这么好看?”
蓝菡枝想了想:“听说西施也挺穷,靠给人洗衣服为生。”
“……差不多吧。”浣纱挺好听的。
过了一周,已经十天了,帝后把他揪出来问:“满足了吗?你是要蓝菡枝,还是要自由?”
朱佑杲咬牙半天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两个都想要:“爹,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他说了一下蓝菡枝有多穷:“大臣们口口声声说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她就在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怎么能穷困潦倒至此!”
皇帝被问住了,他关心民生疾苦,但还没细致到关心老百姓为什么穷的程度,反正我尽量少打仗少收税呗。
万贞儿翻了个白眼:“什么话,现在要不是天下太平,她早就被人强掠去了,还能等到今天被你看上?你是读过书的人,乱世中红颜薄命,别说国破家亡的时候,但凡稍微有点兵荒马乱,漂亮女人都得遭殃。”而像我这样的就很安全啦。
朱佑杲又沉默了半天,他是读过书的,远的黄巢之乱、靖康耻暂且不提,就连元末时那样的乱象也大致如此。
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没有办法解决么?”
朱见深被蠢儿子这幅德行逗笑了:“噗。”
万贞儿也很无语:“你学了很多东西,现如今让你去当个爱民如子的县令,你做得好么”
朱佑杲就答应下来了。
皇帝被大臣们弹劾劝谏了数十筐奏折,还是不为所动,把自己未成年的儿子丢出去当县令。
要求他事事亲力亲为,精打细算,不许仗势欺人。
朱佑杲出去之后才发现,生活水平下降的更严重啦!
但是他也在满是驴粪蛋的街道和漏雨的县衙门中长大了,不那么充满嫉妒的胡闹。
又过了三年,帝后看他还是对蓝菡枝痴心一片,那姑娘确实贤惠孝顺还能干,而且儿子和她接触之后越来越好,就让她做了皇子妃。
成亲的第三天,蓝母高兴死了。
朱佑杲抓心挠肝的又等了一年才圆房,差点疯掉。
【油糕的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