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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亲王府张灯结彩,独独东院里一派冷清,并不见一丝喜色。
谢桥一路跟来,极为谨慎,院子里并无看守的奴仆,大约是去往前院帮忙。
蜀王与管家一同去往飞天阁,顷刻间,管家独自离开。
谢桥收回脚,躲进一旁的假山后。
管家目光望向假山,警惕地朝这边走来。并不见有人,垂目看着地上,只见随风摇摆地枝叶倒影出的影子。
管家四处看一眼,不见任何的动静、可疑后,关上院门离开。
暗卫抱着谢桥自假山顶上一处隐蔽处下来。
谢桥按着心口,驻足不出。
果真,下一刻,管家探头进来,终于打消疑心离开。
谢桥平息怦怦跳动的心跳,方才慢慢探出头来,见到没有人后,望一眼几层高的飞天阁,并不是独立的阁楼,而是与一旁的藏书楼连在一起,却要矮上一层。
心里不禁疑惑,荣亲王竟将藏书楼建在主院里。
沉吟半晌,谢桥示意暗卫带着她去藏书楼。飞天阁的三楼,空空荡荡,只围着凭栏,纱幔迎风飘飞。而下面两层,皆是与屋子一般的建造,想必蜀王会在一楼或者二楼。
恰好,这二层与飞天阁想连,必定会相通。
藏书阁一楼,并不是她所想排列行行书架,摆满收藏的典籍,只有两面挨着墙壁的书架,上面井然有序摆放古籍。一方长案,上面摆着笔墨纸砚,谢桥倒觉得这里是荣亲王的书房。
“主子,二楼。”暗卫打探后,下来禀告。
谢桥颔首,蹑手蹑脚去往二楼。方才站定,便听到隐约传来的声音。
“四弟,上一回与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了?”蜀王声音沉重,略带一丝急色。
对面沉默半晌,荣亲王方才开口道:“三哥,你也知晓我不过一个闲散王爷,并无实权,如何能够帮助你?只怕不但不能给你助益,甚至会连累你。”
“四弟,你得皇上器重,能够在他身边说上几句话……”蜀王也被逼无奈,秦蓦被开罪,定不会再协助他!
“三哥,话不能如此说,左右都是手足,二哥当年不厚道,这些年将江山治理得蒸蒸日上,四夷宾服。我们只管做个王爷,二哥不会亏待我们。若是谋那个宝座,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荣亲王摇了摇头,劝慰道:“我并无大志向,这辈子,丰衣足食,足矣!”荣亲王替蜀王斟一杯茶,劝说他打消夺位的心思。
蜀王心有不甘,“我拿回应得的,有错?”
荣亲王沉默不语。
“家中蠢妇将蓦儿开罪狠了,原来在这京中他替我铺路。他不再协助我,宛如断一条臂膀!”蜀王颇为头痛,失意道:“他不再辅佐我之后,一些因他而投靠我的人,全部闭门不见。”
荣亲王端茶的手一顿,眼底闪过沉思,不经意地问道:“哦?蓦儿他手里都是什么人?”
蜀王心中警醒,看一眼荣亲王,不欲与他说这般隐秘的消息,可又想取信荣亲王,得他相助,咬了咬牙,将一些人名交代出来,也有所保留。
荣亲王将人名暗记在心里,嘴角隐隐带着一丝笑,眼底闪过一丝狠绝:“不能收服,何不斩草除根?”
蜀王心中一惊,陡然看向荣亲王。
荣亲王指腹摩挲着杯身,脸上的笑意渐深,一双眸子却越发冷冽:“他们曾经因为蓦儿的关系,投靠过你,手中定握有你的把柄,他日一旦事发,一个个都会跳出来指证你。”
蜀王目光闪动,良久,摇了摇头:“不会。”似乎在说服自己,重复一遍道:“蓦儿的为人可信……”
荣亲王颇有深意道:“他可答应过你辅助你,攸关生死大计,他轻描淡写,说不合作便撂担子。谁敢保证,他今后会否借用此事威胁你呢?”停顿片刻,沉声说道:“或许,他未曾想过要助你。否则岂会因一个愚钝的妇人搅事,他轻言放弃?你们谋得是大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蜀王面色微微一怔,细细深思下,仿佛是这个道理。
荣亲王叹道:“唉,蓦儿倒是一个心狠的人。半途而废,这是将你往死里逼啊。”
蜀王妃瞳孔倏然一紧,荣亲王这是要劝他杀秦蓦——
荣亲王哈哈大笑道:“三哥,你还是含饴弄孙罢。心慈手软,难成大计……”倏然望向一边,目光锐利:“谁!”手里的茶杯击出。
蜀王顺着望过去,并没有看到人影,也不曾听到响动。
只见两条黑影如鬼魅一般出现,朝藏书楼而去。
谢桥望着碎裂在脚边的茶杯,心口砰砰乱跳。方才听到荣亲王与蜀王的对话,心中打着冷颤,她未曾料到今日偷听,竟听到荣亲王想要害秦蓦!
当即打算离开,谁知脚下一滑,弄出不小的动静。
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一声喝斥。紧接着,眼前一花,谢桥被暗卫提着塞进隐蔽之处。若不曾仔细搜查,定不会发现她。
谢桥透过缝隙,看见暗卫将人引出去。
轻而沉稳的脚步声传来,谢桥屏住呼吸。背脊紧紧贴着墙壁,只见一道人影在前面一晃而过,朝门口行去。
谢桥松一口气,便见打算离开的人,快速向她这里行来,伸手推开挡在前面的屏风,只见到一抹银红色衣摆,粉末弥漫,眼前一黑倒下去。
谢桥提着的心落下来,望着飘出一角的裙摆,脸色阴沉,将人拖到角落里,拿出一排银针,扎刺着他的穴位,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急出一身冷汗,在他睁眼的一瞬,谢桥张开手,一块紫玉在掌心晃动,催眠抹他方才的记忆。
将人藏好,慌张的出来,裙摆被勾住,谢桥用力一拽,呲啦一声,裙摆撕裂。
轰隆——
紧闭的墙壁缓缓移开,檀香味传出来,谢桥便见里面放着牌位,好奇的将牌位拿出来,只见上面刻着几个字。
玉梅氏——
梅氏,玉倾阑的母亲?
脚步声及至门口,谢桥将牌位放回去,手忙将乱将勾破她裙摆的盆景移好,啪嗒一声清脆的声响,宽大袖摆拂落摆在牌位处的一枚玉戒,谢桥捡起来,见墙壁已经合拢,揣回内袋,推开通往飞天阁的门。
外头传来荣亲王压抑着怒火的质问声:“你来这里有何事?”
秦蓦望一眼院子,满地狼藉,还未来得及收拾。护卫朝陆续而来,眸子里的冷意敛去,视线落在一旁的蜀王身上,嘴角一勾:“来通知皇叔一声,迎亲的队伍来了。寻常人怕耽误吉时,平常人不敢进东院,只得请我来告知你。”
荣亲王冷厉的看向秦蓦,隐含着审视,他来的太及时,不得不猜想逃掉的人,是否是他派来!
若是——
荣亲王眼中的煞气一闪即逝,脸上却是一愣,浮现一抹笑意:“看我,与三哥相谈甚欢,险些将大事给忘了!”话虽然是对蜀王说,可目光却是望向秦蓦。见他脸上一贯的冷漠,并无丝毫情绪波动,一时间也摸不准。
人逃走,根据时间推算,也该碰见秦蓦,足够将事情告诉他。
自己怂恿蜀王谋害他,按照秦蓦不喜秋后算账的性情,定会大怒有所动作。
可他没有!
难道当真是他猜错了?
阴沉地眸子里面蕴含的光芒,明明灭灭。回头看一眼藏书楼,负手离开。
蜀王紧随其后,去往前厅。
护卫守在院子里,婆子进来整理院子。
秦蓦驻足片刻,转身离开。
东院里,瞬间安静下来。
谢桥不由庆幸,荣亲王只会吩咐人守在外面,而不会放人进来。
她无所遁形。
“王爷有命,死守这里,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来!”
“是!”
谢桥知道荣亲王开始定是打算搜藏书楼与飞天阁,只因秦蓦的突然到来,打破他的计划。待送亲后,定会回来仔细搜查,她得在这期间脱身。
但是院子里有人守着,秦蓦与荣亲王离开,为了避嫌,为她洗脱嫌疑。但是,兰阳出嫁,她不在的话,难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来!
谢桥摸着手里的瓷瓶,只剩下一点点迷药,抚上一排银针,眼底闪过冷光。
一步一步,谨慎的靠近门边。
突然,被人从后抱住,谢桥浑身的血液逆流,浑身僵硬。下一刻,提脚踩向他的脚背,身子柔韧灵活的翻转,手里的银针快速扎向他的脖子。
四目相对,谢桥眨了眨眼,秦蓦冷沉的面容映入眼里,脸上绽出一抹笑容。
手里的银针被夺去,整个人被拎起来,扛在肩上自飞天阁三楼飞跃离开。
谢桥紧紧抓着他的锦袍,闭上眼睛,不敢看。
秦蓦将她放下来,脚沾地,发软的倒在他怀里。掐着他的手,拧不动,瞪他两眼:“下回咱们可以不用扛么?头犯晕。”一跃而下,直线下降,生怕他一撒手,她砸成肉泥。
秦蓦剑眉紧蹙,冷声道:“下回再乱跑,禁足。”
“你要做什么?”谢桥眉头一挑,禁足?他何时学这一套了?
今日里,她的确有欠考量,未曾留下人通知他,便跟着蜀王去往东院。若不是暗卫警觉,只怕她早已暴露行踪!
可她并不后悔,顶多明面上撕破脸。
“立夫纲。”
谢桥一怔,便被他带着去前厅送嫁。
兰阳与柳自清跪在地上给荣亲王敬茶,荣亲王训诫兰阳,抬头看见携手而来的二人,眸光微微一闪。
柳自清身着大红喜袍,眉眼间笑意点点,璀璨生辉,清冷的脸上柔和不少。干净温热的手握着兰阳柔若无骨的手,走过长长红毯,将她送进花轿。
兰阳坐在喜轿里,手里捧着冰凉的桔子,似乎也不能够冷却她手心残留的一抹余温。
他的手掌,宽大而有力,能够给她支撑起一片天。
可心中实是惶恐,他与她只见误会太多。轻轻咬着艳红的唇瓣,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今夜里定要与他说个明白!
已经拿定主意,兰阳依旧止不住内心忐忑,如同摇晃的轿子,无法稳定下来。
“碧莲,你带吃的了么?”兰阳心里紧张,便想吃东西,何况她早就饿了。
“郡主,快到了。”碧莲的声音自轿子外传来。
兰阳长长吁一口气,沉重的凤冠压弯脖子,一身厚重的嫁衣,压得她心口发闷,她觉得这些都是累赘,紧要的应该要束腰,勒紧肚子,便不会饥饿。
轿子停下来,柳自清牵着兰阳的手,她站起身,桔子皮一骨碌滚落在地上。
柳自清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不变,牵着她跨过火盆,往前堂而去。
喜婆脚快的一脚将桔子皮扫到轿子里,帘子垂下来,遮掩住。
围观的人看着这一幕,只当没看见,拥簇着新郎、新娘去拜堂。
兰阳心里尴尬,她将桔子皮放在一旁,大约未曾注意,桔子皮搁在宽大的裙摆上,她一起身,便掉下来。
脸颊如火烧一般滚烫,她饿得不行,手里捧着吃的,她可不是圣人,做不来望梅止渴,捧桔充饥。
她的脸,在他面前丢地一干二净!
浑浑沌沌,听着指令拜堂,柳自清牵引着去往新房。
兰阳坐在喜床上,心跳如擂鼓,如意称挑开盖头,明亮的光亮令她适应不了的闭上眼睛,适应之后,缓缓睁开眼睛,触不及防撞进他清亮而深沉地眸子,薄凉的唇微抿。
柳自清凝视着她盛妆的脸上,娇颜玉色,面颊宛如朝霞,规矩摆在膝上的双手交握,因紧张而绞拧,手指骨微微发白。
端起托盘上的两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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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两杯酒,放在她的手心里,二人饮下这杯合卺酒。
兰阳垂目看着手里的酒杯,口中的酒涩中带甜,不求夫妻恩爱,但愿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