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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蓝的天空洁净如洗,一丝杂质都没有。
宋依诺推开咖啡馆的门,坐在靠窗位置的韩美昕连忙向她招手,“依诺,这边。”
宋依诺快步走过去。在韩美昕对面坐下,她打量着咖啡馆的环境,这里装修得很有小资情调,咖啡上空飘荡着贝多芬的《月光》,宋依诺点了一份甜品,她看着韩美昕,说:“美昕,我要离开桐城一段时间了。”
韩美昕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她望着宋依诺,难以置信道:“依诺,你要离开?你去哪啊,什么时候回来啊?”
“暂时还不知道,也许一个月,也许时间更长。世界这么大,我想到处走走去看看,这些年一直待在桐城,目光被局限,也是时候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了。”宋依诺语气很轻松,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什么离开。
韩美昕定定地看着她,“依诺,你该不会一去就几年,然后回来身边跟个小包子什么的,不会吧。你怀孕了?”
宋依诺不知道律师的逻辑也这么天马行空,她就说了下她要出去走走,她怎么就得出结论她怀孕了?她捂着额头呻吟了一声,“美昕,你少看点八点档言情剧。”
“我不看言情剧看什么。我是离婚律师耶,天天面对那一对对怨侣,我再不补充点狗血能量,都快不相信爱情了。”韩美昕说,“你别转移话题,你跟沈存希做了。你怀上他孩子了?那你跑什么?光明正大嫁给他,分分钟把你的渣前夫渣姐虐得体无完肤。”
宋依诺佩服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她无力道:“美昕,如果哪天你律师当不下去了,其实可以改行写小说。”
“……我说真的。上次你被下药了,不是他救了你吗?你们共处了一晚上,难道没做?那不可能啊,你都被下药了,没做怎么解得了药性?”韩美昕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等等,那件事过去一个多月了,你来大姨妈没有?”
“那晚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一直以为是做了,但是后来唐佑南他妈不是带我去妇科检查了吗,我亲耳听到颜姿说我那晚没被人碰过。”宋依诺说:“而且我大姨妈来了,昨晚来的。”
“……”韩美昕放下心来,只要没闹出人命,就万事大吉了,“那你为什么离开?依诺,在桐城不好吗?”
“你还记得我年初报的设计师培训班,前两天那边寄来了邀请函,我打算去学习一下,培训期一个月。”宋依诺解释道,不能再让她胡思乱想了。
“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要跑路。”韩美昕看着宋依诺,她想起打官司那天,从法院出来,依诺都没有哭,后来她回来时,狠狠痛哭了一场,让她哭的,应该不是唐佑南,她小心翼翼道:“依诺,你要离开的事,沈存希知道吗?打官司那天晚上,薄慕年来找我,说沈存希那晚疯了,砸了酒吧,你们是不是分手了?”
宋依诺神情一怔,目光放空,想起昨天下午他砸了手机折断黑卡的暴怒,还有他离开时苍凉的背影,她轻叹了一声,“美昕,我和沈存希是不可能的。”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沈存希应该是真的喜欢你。”韩美昕在薄慕年面前嘴硬不肯承认,但是依诺要是错过了沈存希,就再也不会遇到一个这么喜欢她的人。当然,连默师兄除外。
宋依诺摇了摇头,“我没有勇气再试。”
韩美昕是懂她的,这些年唐佑南在外面换女人如换衣服,依诺是知道的,但是她却视而不见,只守着自己一方小小天地,若不是唐佑南和宋子矜上床了,也许她还不会和唐佑南离婚。
五年前那件事,在她心里埋下的阴影太重,她走不出来。
“对了,依诺,有件事连默师兄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告诉你。”
宋依诺抬头望着她,“什么事?”
“连默师兄的律师资格证被司法部吊销了。”韩美昕说,连家在桐城的背景也不算小,这次在法庭上与被告打起来的事也没能摘清,她真替连默师兄感到气愤。
宋依诺吃了一惊,“怎么会?是因为我的官司吗?”
“应该是,连默师兄不让我告诉你,怕你自责。依诺,其实连默师兄真的很好,他对你也有意思,你要不要考虑考虑他?”韩美昕说。
宋依诺垂下眸,看着面前的甜品,她说:“美昕,这件事再说吧。我明天就要离开了,个人问题我暂时不想考虑。美昕,要不你帮我约一下连律师,他到底是被我连累失去工作的,我想在临走前请他吃顿饭。”
“这个可以有。”韩美昕不错过任何一个让他们相互了解彼此的机会,立即拿出手机给连默打电话,约了晚上吃饭的时间。
两人在咖啡馆里坐了一下,直到约定的晚饭时间快到了,韩美昕突然站起来,猛拍了一下额头,她说:“啊,完了完了,我居然忘了薄慕年叫我下班前去他办公室一趟,这个就跟暴君一样,绝对不容许工作上的丝毫马虎,依诺,我先走了。”
宋依诺还没有反应过来,韩美昕就拎着包走了,她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一阵无语。就算要让她和连默单独相处,也不需要找这么蹩脚的借口。
韩美昕不是找借口,她是真的忘了。她拿她的婚姻与人生自由,换来了法律顾问续约合同,她一周五天几乎都在薄氏坐班。这段时间薄慕年看见她,都跟不认识她一样,今天忽然让秘书通知她,下午下班前去他办公室一趟。
这会儿都到晚饭时间了,她都没出现,只怕又要挨批斗了。
……
韩美昕离开后,宋依诺结了账,起身去约定的法国餐厅等连默。她刚到,就见连默一身正装朝她走来,连默微笑了一下,“宋小姐,让你等久了。”
宋依诺摇了摇头,浅笑道:“我刚到,美昕有事先走了,我们进去吧。”
连默点了点头,与宋依诺走进餐厅。这家法国餐厅在桐城非常有名,位置很难订到,一般都要提前预约,可这对连默来说却不费吹灰之力。
两人被侍应生领着走向靠窗的位置,她发现忽然有两道冷冷的目光隔空射在她背上,她微转了头,就看见另一侧靠窗的位置上坐着沈存希,她看过去时,他已经移开了目光。而他对面坐着的人,是冯贞贞,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见他们在一起了。
连默见她突然停下来,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也看到了那边坐着的沈存希,他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宋小姐,有认识的人?”
宋依诺回过头来,淡淡摇头,“没有,我们走吧。”
宋依诺继续往前面走,与沈存希坐的方向背道而驰。沈存希目光阴戾的盯着那道背影,昨天才踹了他,今天就迫不及待跟别的男人约会,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冯贞贞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往那边看了一眼,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回过头来望着沈存希,说:“那不是宋小姐吗?她身边那位好像是连家的小公子,叫连默吧,我在聚会上见过他两次。”
沈存希突然发现面前这个女人太聒噪了,他皱了皱眉头,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冯贞贞倒也没生气,她以手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沈存希,她说:“我听说宋小姐与你侄儿打离婚官司,法庭上与连默打起来了。连家人早就想让连默回去家族帮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给司法部施压,吊销了连默的律师资格证。如今看来,连默会被吊销律师资格证,也算得上是英雄救美。”
沈存希越听心里越火大,偏偏对面的冯贞贞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到,她继续道:“对了,那天的官司,我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你要不要听听?”
沈存希捏着红酒杯,没有说话。
冯贞贞自顾自的说下去,“听说在法庭上,宋小姐被你侄儿逼是走投无路,宋小姐无技可施,当庭承认自己出轨,要求净身出户。”
沈存希瞳孔猛地紧缩,他盯着冯贞贞,声音冷沉,“后来呢?”
“后来你侄儿就问她,只要她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他就成全她,宋小姐没说,但是连默站起来,当庭承认那晚,他和宋小姐在一起,一整晚。”冯贞贞说完,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对面脸色越来越阴沉的男人,她算不得是个心细如发的女人,但是每次只要宋依诺一出现,沈存希就会变得不对劲,他口中那个要保护的女人,该不会就是宋依诺吧?
沈存希俊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心里实则已波涛汹涌,搁在膝盖上的大掌已经紧攥成拳,连默和宋依诺在一起待了一整晚,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不知道?
冯贞贞端起红酒杯,抿了一口,轻笑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待了一整晚,真是让人不想入非非都难啊。”
沈存希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戾。
……
连默发现,自从宋依诺进了餐厅后,就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他望着她,说:“依诺,怎么想到要请我吃晚饭了?”
宋依诺回过神来,她抬头望着连默,歉意道:“连律师,对不起啊,因为我,你才被吊销了律师资格证,需要我去司法部解释一下吗,那天是我太冲动了,害你被我连累。”
“依诺,如果你真的觉得很对不起我,那就答应我一个请求。”连默忽然道。
宋依诺一愣,心里有些紧张,“什么请求?”
“不要再叫我连律师了,叫我连默吧,官司已经结束,我们现在是朋友。”连默微微一笑,看她顿时松了口气的表情,他摇头,她真是什么都表露在脸上,轻易就能看懂。
宋依诺尴尬的笑了笑,“好。”
“依诺,不要自责,这跟你没关系,我家人一直在拿我的错处,要避我回去继承家族企业,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他们哪里会放过?就算没有这件事,我迟早也会离开律师界。”连默说。
宋依诺很不理解,如果他的家人见过他在法庭上的样子,他们一定不会逼他离开法律界,“你家人一定从来没有见过你打官司的样子。”
连默失笑,她到底是与众不同的,连安慰人都不走寻常路,“嗯,他们从来没有出席过我负责的官司。”
“那你为什么不坚持呢?”宋依诺不解的问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事业,为了这份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既然他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坚持下去?
“依诺,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使命,我很喜欢律师这份工作,但是现在我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连默道。
“那你不会惋惜吗?”
“不会,因为这些知识会跟随我一生。”连默笑了,很意气风发的样子。
宋依诺也笑了,她举起手里的水杯,说:“那我以水代酒,祝你在新的位置上天天开心,万事如意。”
连默轻笑,也举起水杯与她碰了碰,说:“那我也祝你新生活一帆风顺,心想事成。”
……
洗手间里,宋依诺站在洗手台前,水声哗哗,她身后的格子间门打开,冯贞贞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她时,她笑道:“宋小姐,我们还真是有缘。”
宋依诺关了水龙头,转身看着她。冯贞贞长得很漂亮,与董仪璇生活在一起,她身上也有董仪璇的影子。看到她,她就想起那天在业之峰董仪璇说的话,她说:“冯小姐,你真是无处不在。”
冯贞贞打开水龙头,轻笑一声,“我可以当宋小姐这番话是赞美吗?”
“……”宋依诺抽了纸巾擦手,她皮笑肉不笑道:“难道冯小姐觉得我是在讽刺你吗?”
“不敢!”冯贞贞的年纪比宋依诺要小,但是因为和董仪璇亲近,所以性子与董仪璇也有几分相似,“我听说宋小姐离婚了,我是应该说恭喜呢还是说遗憾呢?”
宋依诺将手里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她说:“难怪古语有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冯小姐,上次你故意把业之峰要挖我的事当着我同事的面说出来,那时候就是在挖坑给我跳吧,我不得不佩服你们配合得天衣无缝。”
冯贞贞关了水龙头,她望着宋依诺,正色道:“宋小姐,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那天是失言,没有任何算计你的意思,就连报纸上说你抄袭,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我的姨妈设计的。还有,也许你误会我姨妈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姨妈为了挖一个人才,如此费尽心计,也许,她只是想让你来她身边工作。”
宋依诺心里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她自然不会相信冯贞贞的话,“照冯小姐这意思,我应该感激涕零了?”
冯贞贞看着她满身是刺的模样,她说:“宋小姐不用这么尖锐,时间会证明一切。”冯贞贞擦干了手,拉开门出去了。
宋依诺站在空荡荡的洗手间里,半晌才拉开门出去。刚走到走廊上,就看见沈存希迎面走来。那一刹那,她慌得想逃,脚根却像是粘在地上了,挪动不了分毫。
这个时候躲,就会显得太刻意。她僵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沈存希走过来,真是冤家路窄啊。她的心紧张得快要蹦出来,三步,两步,一步,他与她擦肩而过,脚步未停。
宋依诺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失落的抬起步伐,向餐厅走去,刚走了一步,身后就传来沈存希冷冷的声音,“新欢?”
宋依诺一愣,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她转过身去,就见他满脸讥诮,“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要找也至少找个比我条件好的,你看上他哪里了?人,财,还是床上功夫?”
宋依诺俏脸倏地褪去了颜色,她怔怔地看着他,原来当他们反目成仇时,连朋友都做不了。她咬了咬牙,说:“他哪里都好,尤其是床上功夫,无可挑剔!你比得上么?”
说完,她转身离开。
沈存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怒不可遏,气得一脚踹过去,旁边无辜的垃圾桶遭了殃,被他踢得一地狼藉。
……
吃完饭后,连默提出送宋依诺回家,宋依诺摇头拒绝了,上流社会圈子,她还是第一婚时,都没能挤进去,第二婚只怕会更艰难。
如果有一天她心里放下了,她会找一个平凡的人,过着平凡的一生,有没有爱情,都无所谓了。
连默没有再强求,目送她上了出租车。宋依诺回到公寓,重新清点了一下要带去的行李,还有证件之类的东西,碰到钱包里那张黑卡时,她的心瑟缩了一下。
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她就恨得咬牙切齿,她合上钱包,扔进背包里,拒绝再去想任何关于沈存希的事。这一夜,她在床上辗转了大半夜,快到天亮才睡着。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出现在教堂,似乎有人在办喜事,她站在牧师台下,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过头去,就见身着一袭婚纱的冯贞贞,挽着高大英俊的沈存希向这边走来。
两人相视一笑,眼里满是深情。她的心猛地抽痛起来,眼泪滚落下来,她不想看到他娶别人,她要去阻止他。然而她刚抬起步伐,前路就被沈老爷子挡住。他拿出照片,面目狰狞道:“宋依诺,你敢打断这场婚礼,我就把照片发布出去,看看到时候有多少人骂你是.淫.娃荡.妇!”
情景一转,她在马路上,头发披散着,衣服很脏,打着赤脚,身边有很多人都在往她身上扔臭鸡蛋,菜叶子,“打她,打她,打死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桐城出了这么个败类,简直是我们的耻辱,把她赶出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