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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呜呜”的响声,从远方一路接近。
在岁闻打电话的三分钟以内, 救护车赶到现场。
哪怕是正紧张地观察着棠兰兰生命状况的岁闻, 也被医院高超的效率给唬得一愣。
但专业急救人员当然越早到越好,确定救护车近在咫尺之后, 岁闻毫不犹豫抱起地上的棠兰兰,朝地下的救护车一路跑去。
岁闻走了,被岁闻安排在这里监视的旧书理所当然也紧随而去。
幽暗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
但这样的安静也并没有持续太久。
很快,角落折出一线光, 藏在暗处的光球轻飘飘地飞进窗户,出现在镜子之前, 照亮镜子,也照亮散布于镜面、宛如泪痕的缕缕鲜血。
那是棠兰兰的鲜血。
光球照亮镜子的同时,镜子忠实地照见面前的物体。
只见镜面之中, 光球的影子颜色变暗,渐渐抽长,慢慢脱离光球的形态, 变成一个恐怖的人形黑影。
如果岁闻还在这里,他一定能够认出来,此刻出现在镜子中的漆黑人影, 正和自己站在镜子前时, 镜子所照出的东西一模一样……
下一刻,教室突然发生变化。
光球开始旋转, 一缕一缕的黑雾从镜子上边被吸入光球体内。
透亮的光球开始出现道道黑纹, 当镜子上的黑雾被吸得差不多的时候, 光球已经如同一滴悬浮在半空中的黑水。
这枚黑水于此刻猛地向前一扑,变成一张薄薄的黑膜,将镜子包裹在内,几秒钟后,黑膜完全浸入镜子,一面全新的镜子出现在教室之内。
镜子于教室静静站立,忽然,镜中光芒一闪,出现了棠兰兰、吴成、杜鸿……以及岁闻的景象。
***
岁闻一路下到大楼底下,正好看见救护车远远开来。
他抱着棠兰兰跑到救护车前,救护车后门一开,里头的护士和医生一看这种情况,当下把棠兰兰放上救护车,再顺手一拉岁闻,把送来棠兰兰的岁闻也给拉上了车子——为病人联系家人并办理各种基本手续。
一上车子,打眼一扫车中情况,岁闻就明白这辆救护车为什么这么快来了,他先看见了躺在另一张移动病床上上,一位剪掉双手双脚上衣服的患者。
这位患者形貌可怖,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脓包,这些脓包遍布了他整个身体和面孔,甚至长到了他的眼睑上,让他的眼皮高高肿起,根本睁不开眼睛。
岁闻根本认不出这个人的模样了,但并不妨碍他猜出这正是旧书告诉他的两个人中的那位男性。
他的神色有点严肃。
他想弄清楚镜子背后的原理没有错。
但镜子的威力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如果说第一个受伤的吴成还是因为主动攻击镜子,所以才被镜子反击的话,那今天晚上这两个同学又怎么说?
他们并没有做出任何攻击镜子的举动,却一个身上长满脓疮,一个险些自杀身亡。
或许我应该先把镜子处理掉再说。
岁闻隐隐有点不安,也不知道这点不安究竟从哪里冒出来。
不过也不急在这一点时间里,还是先把这两个同学送进医院吧。
岁闻暗暗想道。
前面的医护人员正在忙碌,本来宽敞的救护车在排了两个患者之后,空位已经捉襟见肘。
岁闻不挡着前边的人行动。
他一路后退,当退到将要靠近角落的时候,忽然站定,伸手向后一抓,抓住了一条看不见的胳膊。
虽然眼前情况让人头疼,但如愿抓到熟悉的东西还是让人愉快。
他嘴角翘了翘,在对方皮肤上写下两个字。
你在。
——就知道你在这里。
隐身的时千饮无语地看了一眼岁闻,回写两个字。
契约。
——就你皮。契约之下,我们是可以感觉到彼此的。
岁闻侧一下头,冲时千饮谦虚地笑了笑,在外边的位置上坐下,给时千饮留出靠里的一个座位。
一两秒的停顿。
很快,岁闻感觉热气贴近,时千饮坐到了自己身畔。
两人并肩而坐,前边,医生和护士的絮语陆陆续续传进岁闻耳朵里。
“失血过多,通知院里头准备输血。”
“这小姑娘下手太狠了,怎么连手筋都伤到了?”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几句话后,医生和护士大概处理好了棠兰兰,一同走向岁闻所坐的紧贴车厢的长椅子,准备休息。
后车厢的医护人员一共三位,两位女护士朝着岁闻左边的位置走去,那里位置宽阔,剩下一个医生则朝着岁闻的右手边走去,那里还有一个空位……
岁闻及时向内挪动了一下,和时千饮贴手并腿。
医生:“……”
岁闻:“……”
医生:“挪个位置?”
岁闻思考一下,向内挪一下,靠入时千饮的怀中。
医生:“再挪个位置?”
岁闻于是又向内挪了一下,这个距离,时千饮完全坐不下了,他有点无可忍耐,用手指在岁闻的掌心写道:
开窗。
岁闻立刻明白了时千饮的意思。
他问医生:“那个,我可以开个窗户透透风吗?”
医生:“可以。”
岁闻于是从座位上站起来。
但他站起来的时候正好时千饮也跟着站起来,狭小的位置里,两人绊在一起,刚刚起身的岁闻再度跌下。
仓促之间,岁闻下意识伸手去拉时千饮的胳膊。
狭小的空间里,除了岁闻以外,全是人类。
未免被人发现端倪,时千饮无奈,只能顺势靠在岁闻怀中,让对方的手自然垂下。
岁闻:“唔——”
医生奇怪地看了岁闻一眼:“你怎么了?”
岁闻承受着另外一个人的重量,对方正坐在自己的怀中,一两缕长发像蛇一样,钻入自己的衣领刮搔着,他面不改色,假装一切无事发生过:“没什么。”
医生又狐疑地看了岁闻两眼,才来到岁闻身旁坐下。
岁闻不动声色地扶了一下时千饮的腰,让对方先站起来,自己再跟着站起。
甫一站起,岁闻感觉身旁一空,知道时千饮已经离开他的周围。
但车厢的空间一眼见底,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虽然暂时摸不到人,却能够察觉对方的呼吸却始终若有似无地萦绕在身旁。
像是在和我捉迷藏……
岁闻在心里默默念叨了这一句,慢吞吞挪到窗户之前,打开车窗。
车窗之外,夜色幽魅,白色建筑于其中隐隐绰绰,医院到了!
***
医院的急救室里,大家都在忙碌。
四面八方的声音像是群蜂嗡嗡的吵闹,在闭合的急救室内大肆响起。
躺在病床上的杜鸿被打了两支针,接着就再也没有医护人员来管他了。
他躺在病床上,听见载着病人的移动病床来来回回的滚轮声,他感觉有些人被推出去了……和他一起坐着车进来的病人好像走了,医生说她的外伤已经处理好了什么的;但是又有人进来了,这一次,对方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医生只看了两下,就说死亡了,不用救了。
死亡了,不用救了……
我的身旁躺着一具尸体?
杜鸿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低叫出声。
他的叫声引来一位护士,护士问他:“你皮肤上的脓肿消得很快,现在感觉怎么样?好多了吧。待会就把你推到皮肤科那边休息,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你一会就可以走了。”
杜鸿只感觉麻木的皮肤正在像被火焰烧着似的,又像被虫子啃咬着似的,又麻又痒,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