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娘忙不迭的点点头,要不是听说若是说的情况属实,能够得到一大笔赏银,她也不会来这地啊。
“是啊,大官爷。若是说这萧家以前的消息,若是真的要问,恐怕全镇就只有我知道了。”强忍着害怕,陈大娘越说越溜了。
楚弈言抬眉不可置否,放下手中的茶盏,继续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陈大娘跪趴在地上,抬起头,急切道:“农妇的婆婆以前总爱给农妇念叨这些。”
又扯出一个新的人物,楚弈言半眯起眼,道:“哦?到底是怎么回事。起来吧,坐着,慢慢说。”
看到楚弈言感兴趣,陈大娘也松了口气,用手撑着身体从地上起来,坐到楚弈言说的那位置上。
她一坐下,就开始说了起来:“大官爷若是去调查,肯定能知道,我婆婆以前是这镇子上有名的美人儿。”
“当初想要求娶我婆婆的人有不少,可我婆婆长的漂亮,这心气就有些高了,谁都看不上,总想要嫁个好的。”
“当时这萧家就是咱们这儿地最为富庶的人家了,当时的萧老爷死了原配,还没续弦,我婆婆就把主意打到了这萧老爷子的身上了。”
具体是什么法子陈大娘的婆婆也没告诉她,就说了结果:“那萧老爷当时三十多岁,我婆婆才十六岁,只是比萧老爷的儿子要大几岁。”
“这事情最开始也是成了的,我婆婆也的确跟着萧老爷好了一段日子。就是到了临门一脚,要成亲的时候,萧老爷的儿子不允。”
“无论我婆婆使出浑身解数,都没成功。”陈大娘就自动隐去了关于自家婆婆骂那萧家少爷的话了,那些话,着实难听。
她擦了擦额上的薄汗:“不过我婆婆还好,没有把身子交出去,所以虽然面上难堪了些,最后还是嫁给了我公公。”
楚弈言脸色冷了几分,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盯着陈大娘,他要听的不是这些。
陈大娘被楚弈言看得一哆嗦,话也不敢说了。
哆嗦着身子,咬着后槽牙才有了点勇气:“这不是因为被拒绝了,我婆婆不甘心啊,就偷听了萧家少爷和萧老爷的谈话。”
这些话都是她婆婆的谈资,她当初听了虽然有些不以为然,可是现在却无比庆幸,因为她婆婆太过得意,这些话她都还记得。
“这萧家不像是表面这样是个富人家,似乎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陈大娘顿了顿,又道:“好似是什么大官的后人,以前犯了错,隐姓埋名躲起来的,原本是不姓萧的。”
一堆废话后,总算是来了一句有价值的话,楚弈言坐直身体,拧着眉问道:“姓什么?”
“姓于。”陈大娘肯定的道。
“什么于?”必须具体到字才能确定是谁。
陈大娘轻蹙起眉:“应该是两横一弯钩那个吧。”她说的也不确定,毕竟是偷听到的,不是亲口告知的,她婆婆都不知道,更别说她了。
姓于的,楚弈言起身,对着身边的人点点头,快步走到了一旁的耳房。那身边的人掏出一袋银子,放在那陈大娘的手中,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钱都到手了,陈大娘顿时眉开眼笑,抓紧了银子,就朝着男人指的方向走了出去。
耳房内,仅仅摆放了一个小书桌,书桌上放了一些关于之前楚弈言调查到的资料和纸墨笔砚。
浓稠的墨汁滴落在洁白的宣纸之上,留下几个清晰的字迹:罪臣、于姓。
他盯着这几个字看了许久,把于字打了个叉。
对着站在门边的侍卫道:“去找一本字典过来,再去寻一本朝记。”
同于相同的读音甚多,集中起来看最能发现到底是什么字。朝记同史记意义相同,只是不同于史记的记录正统,还有一些琐碎的杂事。
是本朝开始的记录,也是野史和正史的结合。在楚国公府有一本,不过楚弈言一直没有看过。
这是一个重大线索,罪臣,需要到隐姓埋名的程度,那在朝记上就应该有记载。现在的范围已经很小了。
直起身,楚弈言有了想法后,径直去了萧家老宅。
朝记要找起来,只能从京城寻来,现在着急也没用。他信步而出,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若是萧暮远想要真的造反,那钱从哪里来?
调查萧暮远的势力里,可没有一个大商人,牵扯的人都是一些文官,有钱财,可是钱财并没有多到能够提供他造反。
楚弈言皱着眉,感觉自己好似又寻到了一个突破口。
还要查,萧家以前的人里面有没有商人,只有商人才能拥有富可敌国的钱财。才能支持起他们的造反。
萧宅已经完全搜查干净,没有暗道,有一间密室,里面就是桌椅和板凳,别的没有。说明是个议事厅。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
呼出一口浊气,楚弈言站在萧家大宅前面,忽然发现,正对着萧家大宅有一座大山。
中间隔了不少农户家还有农田。
楚弈言半眯着眼,走了几步,发现萧家宅子这地理位置还是比较高的。和对面的大山相对,竟然还没被全然遮住,在夕阳下,还能露出全貌。
忽然,楚弈言抬起头。
他眯着眼看着那山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隔得远所以才能清楚的看到,那山的模样格外奇怪。
成一个凹形,就是那凹槽的地方,阳光从那地方映照在萧家的祖宅上。
楚弈言身后跟着几个人,不知道楚弈言这是发现了什么,一个个面面相觑,着那山看着,眉心紧蹙。
“大人?”其中一个人喊道。
楚弈言抬起手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又看了看那头,思考起来。
他缓缓走到下面农户所在的地方,对着一个坐在阴凉处休息的老人家问道:“老人家,这个山也是萧家的吗?”
那老人家顺着楚弈言指的方向看去,立刻摇摇头道:“不是。那是吴家的。”
楚弈言皱了皱眉,不是?他想错了?
“多久开始是吴家的了?”吴家人又是谁,楚弈言揉了揉额角,接着问道。
那老大爷疑惑的看着他,大声道:“我出生前就是吴家的了。”
楚弈言收回目光,可能真的是他太过敏感了。
……
两日后,楚弈言要的东西全数都到了。
朝记还有字典。
楚弈言先看了朝记,按照年份不断往上翻。只要是跟于有关系的发音,都没错过。
本以为再怎么翻,也该很快就能找到。可,事实却狠狠的打了楚弈言的脸。一直快翻到首个皇帝,都没看到几个于姓的罪臣。
大臣倒是有几个,不过人家的后代都有迹可循,根本没有犯大罪的。
楚弈言看了看自己记录下来的页数,把书盖上,揉了揉眉心。
难不成还是前朝余孽?
前朝皇姓也不是姓于的,是苏。苏和于两个读音相差太大,不大可能。
他拧眉,再次打开了朝记,可能还有他没发现的。这次,楚弈言从前页开始看。才翻到第三页,楚弈言就愣住了。
记录完正史后,这后面差了一段野史。
传言,开朝皇帝这皇位并不正统。他们都是秦大将军的下属,在最后争夺皇位的关头,秦大将军死了。
无后也无旁的亲属。两个的下属分别姓凌和姓虞。
后虞战败,凌氏上位,成为开国皇帝。
很省的一小段话,可楚弈言却能从里面读出腥风血雨。
虞,于。
两个字不同,可读音相同。楚弈言甚至都不用翻看字典,都能确定这虞就是萧家的虞。
之后关于虞家的消息就这般没了,没有生死,没有封官加爵。
楚弈言的手指无意识的拍在桌面上,再看这个虞字,下面是个吴字……
吴!
楚弈言猛地惊了起来。对面的山是吴家的。
虞可以该姓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萧,那就总要有人记得这一切。不能姓虞,那就姓一半。若是他没猜错的话,那吴家人说到底和萧家人一样,都是的虞氏后人。
楚弈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盘棋,下的很大。
那山上说不定就有什么秘密。
楚弈言沉着脸,过往的终究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凌家的天下,虞家也好,萧家也好,吴家也好,早该结束了。
只是虞家想不通,还在苦苦挣扎。
楚弈言立刻吩咐起来:“派人把那山给围住,还有去把吴家的人全部给抓了,要活口。”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楚弈言连夜让人去了那山前,如同他想的那般,吴家人已经听到了风声,开始举家迁移。
楚弈言派人调查了吴家,是个游走在各地的大商人,每年收入财富无数。
他亲自去了那后山一趟,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溶洞。
幽暗的深处,却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古董字画。还有一个最深处的真正祖地。
虞家人的历史。
以及最初皇位的争斗是怎样的。虞家在公平的竞争中获胜,按理说应该登上皇位,坐在九五之尊。
可却受到了凌氏的设计,一夕之间,族人死伤大半。
剩余的族人,从京城中脱逃,然后躲到了这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穷山辟岭之地。慢慢休养生息,才缓了过来。
隐姓埋名,换成了吴姓。
后来为了掩人耳目,吴家两兄弟其中的弟弟化作萧姓,负责考取科举,然后出人头地,掌握朝堂。
而哥哥则是开始学习经商,兄弟分工明确,为的就是他日有朝一日能够再次登上那宝座。
楚弈言了解了这些,心底还是起了些波澜。
若是按照萧暮远还有这吴家现在情况,只需要再累计到下一辈,完全就有能力造反了。
先是龙脉,下一步就该到士兵了。
差一点,这天下就太平不了了。
这结果楚弈言还是汇给了凌闵,转眼间,凌闵就下了命令,家产全部充入国库,吴家和萧家的人全部押送回京城。
楚弈言的队伍浩浩荡荡,他也没刻意掩盖。关于整个事情的梗概模模糊糊的就传了出去。
京城里才刚刚稳定下来的众臣又是一震。断断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在天牢内萧暮远听到了这消息,还是笑了。终于一切都知道了。说了或许没有人相信,同吴家的人,萧暮远一直以来都只靠纸张联系,连面都没见过。
压在身上的是祖祖辈辈的祖训,为了这个,几代人都没能好好见面团聚,就是为了那样的结果。
现在总算一切都结束了。
……
吴家和萧暮远的审判很快就在大理寺开审了。
凌闵旁听,最后下了最后的指令:斩草除根,初五午时三刻,一家老小全上断头台。
若是虞家的人就这样消停了,凌闵也不不介意留下他们的性命,来彰显皇恩浩荡。但,显然从虞家人的做法来看,并不是这般。
他们还妄图推翻凌氏的朝政,这就是罪。开国皇帝就是放过了他们所以才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他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把一切全部解决了,不再放虎归山。
五月初五。
阳光明媚,惠风和畅,是个好日子。
萧暮远吃完最后一顿饭,把碗放到地上,转头看向吴应庆,论辈分是他堂兄的中年男人。
“堂兄。”这把年纪还叫人堂兄,萧暮远有些别扭。
吴应庆看着他,低声喊道:“堂弟。”
两个人细看起来,眉宇间还有些许相似,只是这些相似,到这刻,却微不足道起来。
“是我拖累了你。”萧暮远的声音悠悠传来。
吴应庆扬起头,侧头看了他一眼:“不,其实我也累了…”
【全文完】
------题外话------
正文正式完结,还有番外,明日更新。
想说的话有很多,等番外更新完再说。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