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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获罪回乡的那批老臣了。
当时,左苍狼是没有细想过他们的死因。但是现在,在知道了慕容炎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后,她开始相信这个姑娘说的话。这批获罪返乡的老臣纵然心中郁气沉积,也没有相继病死的道理。
如今再看夏常有的神色,此事几乎可以确定。她说:“夏大人若是一时想不起来,便仔细想想。故友之女,多多少少想必总是能想起来的。”
夏常有握着杯盏的手开始发抖,如果让慕容炎知道,他收留罪臣之女,而且此女还一直口口声声要找今上报杀父之仇,慕容炎会怎么想?
他夏氏满门,只怕立刻就要大祸临头!
他呼吸慢慢加重,说:“此处不是谈论这些的地方,将军若有闲暇,何不到寒舍一聚呢?”
左苍狼凑近他,低声说:“我如今出入更是不便,如果夏大人考虑清楚,愿在千碧林与此女相见。夏大人可以放心,这么多年我尚且守口如瓶,也未必就会在此时发难。当然了,如果大人不肯配合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夏常有连连喝了两杯酒,才将脸上异色压了下去。左苍狼再没跟他多说,转过身,又跟许琅等人喝了一杯酒,许琅指着自己的脸说:“将军,你看末将的脸,是否比之从前略有不同?”
左苍狼仔细看他的脸,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说:“不要难过,大男人的看什么脸,你要改行作名妓啊?”许琅一脸悲愤,周围诸将领尽皆大笑。
姜碧瑶给慕容炎斟了酒,说:“这是臣妾陪在陛下身边的第一个新年,臣妾希望日后年年新岁,都能陪在陛下身边。”
慕容炎端起杯盏,目光却有意无意,扫向群臣之中。姜碧瑶察觉了,看了一眼姜碧兰。姜碧兰却似乎毫无所觉,只是欣赏着殿中的歌舞。
待宴罢之后,左苍狼有点醉了,慕容炎伸手扶住她,几乎半揽着她一并走下明月台。那时候天近傍晚,寒风凛冽。一出了温暖的楼台,外面就冷得让人直发抖。慕容炎解了披风披在她身上,说:“见到旧相识,也没必要非要不醉不归吧?”
左苍狼面带酡红,闻言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慕容炎哼了一声,表面一脸帝王的肃穆温和,声音压低,看似只是寻常地关心,出口却是冷嘲热讽:“难怪左将军当初想要远离晋阳,荒城戍边。想来军中男儿,定是教将军流连忘返了。”
姜碧瑶吃了一惊,第一次听到慕容炎跟左苍狼说话,这哪里是帝君与妃嫔的说话方式?纯粹就是小情人之间争风吃醋!
左苍狼半依半靠着慕容炎,闻言扬起脸,说:“他们就算全部加在一起,也不敌陛下一人神勇。”
慕容炎像是被噎住,各种表情凑在脸上,又好气又好笑。许久在她耳边低声问:“既然孤能敌万人之勇,为何这半个月,你倒是宁愿独居深宫呢?”
左苍狼一脸认真地说:“陛下虽有万人之勇,然而万人毕竟有万人的妙处……”
慕容炎瞠目结舌,而她脸上泛起云霞,双唇更是嫩红欲滴。慕容炎突然有一种想将她按在这台阶上的冲动。他的手穿过黑色貂裘死死扣住她的五指,几乎强行将她揉进了自己怀中。
姜碧瑶跟在姜碧兰身边,低声恨恨道:“你有没有听见,那贱人跟陛下说什么!”
姜碧兰笑笑,说:“隐约有。”
姜碧瑶说:“这种不知羞耻的话,她竟然也说得出口。还把这些来撩陛下!”
姜碧兰说:“兴许陛下就是喜欢呢?”
姜碧瑶也知道大庭广众之下,不能让人看出端倪,脸上还是带着笑,然而声音却已然是咬牙切齿:“如今她已没有军权,又不再是温家人,陛下为什么还对她如此迁就?”
姜碧兰说:“这难道不是妹妹这样的宠妃应该思考的问题吗?”
她故意把宠字咬得极重,姜碧瑶悻悻然,却再也没有同她说话。
慕容炎送左苍狼回南清宫,将她抱到内室,就挥手屏退了宫人。正解着衣袍系带,左苍狼说:“晚上让御膳房送点鹿葺过来吧?”
慕容炎不解,问:“什么?”
左苍狼握住他胸前的衣襟,说:“可晴还没有身孕,陛下这万人之勇,有点名不符实了。看来是得补一补。”
慕容炎大怒,丢开她,披了衣服径直去了可晴的偏殿。
第二天,左苍狼收到夏常有派人传来的消息,带着薇薇前往千碧林。
千碧林里早就订好了房间,这里是晋阳名景之一,来此的多是当朝贵族、文人墨客等等。此时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千碧林里万梅流香,一片诗情画意。
左苍狼行走在梅林之间,确认无人跟踪,这才入了小木屋。等在里面的除了夏常有,还有达奚琴,和另一个女孩。
左苍狼在桌边坐下来,侍从奉上美酒。梅花落英自窗外飘落,纷扬如雪。
夏常有站起身来,说:“将军,这就是冰儿,想必您是识得的。”
左苍狼也在打量那个女孩,当初她不过十三四岁,如今已然亭亭玉立。她说:“冰儿姑娘,是否姓魏?”
冰儿身子一僵,许久才说:“我是魏同耀的女儿。”
左苍狼点点头,看了一眼达奚琴,说:“大司农也在这里。”
达奚琴倒是不跟她客气,径自为她倒了酒,说:“夏廷尉不知道将军的心思,忐忑不安,央我作陪。”
左苍狼说:“先生能否与夏廷尉暂避一刻?我与冰儿姑娘说两句话就离开。”
达奚琴点点头,说:“如此,夏大人,外面寒梅正好,我们不如结伴赏花去吧?”夏常有又看了一眼魏冰儿,还是有点不放心,达奚琴说:“走吧。”他没办法,只好点点头,跟达奚琴一并出了木屋。
左苍狼让薇薇出去门口守着,这才招手,示意魏冰儿过来。魏冰儿自然也知道她,但从未相交,也不知道此次她的来意。如今只好站在她面前,虽然有点紧张,然而却是站得笔直。
左苍狼点点头,对这个孩子还算满意。她问:“魏同耀虽然身死,但是想必家中不至于过不下去。你千里迢迢赶到晋阳,一躲就是这么多年,是为的什么?”
魏冰儿说:“我爹爹不是自尽,是被人谋杀的!我要为他报仇!”
左苍狼说:“找谁报仇?”
魏冰儿说:“谁杀了他,我就要找谁报仇!”
左苍狼举起杯盏,轻轻抿了一口酒,这室内虽然燃着火盆,但是比起南清宫来说,还是略冷。她需要一点酒暖身。她问:“你在晋阳城呆了这么多年,东躲西藏,可有找到仇家?”
魏冰儿咬牙,半晌,终于恨恨地说:“夏叔叔说,是陛下……暗中下手,杀死了我爹,还有其他好多位大人。”
左苍狼说:“是的。”
魏冰儿有些意外,仔细盯着她看,左苍狼问:“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仇人是谁了,还要报仇吗?”
魏冰儿说:“要!”
左苍狼又问:“如何报仇?”
魏冰儿怔住。
就算知道仇人是谁,她一则进不去宫,二则手无缚鸡之力,谈何报仇?
左苍狼盯着她看,半晌问:“如果我能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报仇,但是很危险,也不一定成功,你做不做?”
魏冰儿这才愣了,说:“你?”她虽然不了解外面的情况,但也知道左苍狼对当今燕王是很忠诚的,而且即使如今没有兵权,也是燕王身边的大红人。她说:“你真的会帮我?为什么?”
左苍狼说:“原因你不需要知道,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魏冰儿咬着唇,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说:“我愿意。哪怕粉身碎骨,我为人子女,终究也要试一试。’
左苍狼说:“很好。”
她站起身来,似乎是准备离开了。魏冰儿急了:“你打算如何让我报仇?”
左苍狼说:“耐心等待吧。”
说完出去,达奚琴跟夏常有在外面说话,见她出来,忙迎上前。左苍狼说:“我想知道的事,已经问罢,如今夏大人可以带冰儿姑娘回去了。”
夏常有叹了一口气,说:“将军,她毕竟是个姑娘家,我只打算将她收为义女,找个好人家嫁了,也算了却一件心事。将军可否……”
左苍狼说:“但凭她愿。”
夏常有见她不打算多说,自然也说不下去,只好带冰儿离开了千碧林。左苍狼向达奚琴拱手:“我也先回去了,先生再会。”
达奚琴说:“既然来了,不如共饮一杯吧?”然后看看她的脸色,说:“将军冷吗?”
左苍狼说:“习惯了宫里温暖如春,乍一出来,有些不习惯。”
达奚琴怔住,当初随她一起出征小泉山时,她的身体已然不好,但是征途风霜,她亦从未言过一声艰苦。想不到如今竟然到了连普通的寒冷都无法忍耐的地步。
左苍狼与他一并回到木屋,炉上仍然温着酒,薇薇很自觉地到外间守着。达奚琴说:“再喝一点,你唇都紫了。”
左苍狼又喝了两盏,才说:“晋阳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
达奚琴说:“其实每年都是如此,只是人心若冷了,难免便觉天寒。”
左苍狼怔住,达奚琴又为她添了酒。左苍狼说:“上次海东青出宫,回来时传回达奚先生书信,但是先生似乎传错了字句。”
达奚琴厚皮厚如城墙,似乎上次的无赖事件跟他毫无关系,只是说:“将军那海东青驯得真是不错。”
左苍狼说:“鸟终究是鸟,先生要用它传书,还是小心些好。否则若是不慎落入他人手中,只怕先生性命难保。”
达奚琴说:“我一届亡国之臣,本就是苟活于乱世,若能得一亲芳泽,一条性命,不足挂齿。”
说着,便凑了过来,但是他就没想过,左苍狼十几岁出入军营,什么样的流氓军痞她没过见?若论污,谁污得过她?左苍狼说:“以前没看出来,先生是如此有胆魄之人!既然如此,先生就来吧。”
说完,就宽衣解带,达奚琴倒是惊住,半晌仍不知所措。左苍狼说:“先生怎的又犹豫不决起来?”
达奚琴确实犹疑,半晌说:“我的性命,倒是不足挂齿。但是若是因此而连累侄儿达奚铖等一族人……难免心中不安。以今上的性情,若是得知此事,我株连十族恐怕是少不了的。”
左苍狼说:“先生能作此想,说明还存些理智。请回吧。出去时小心些。”
达奚琴推门出去,左苍狼整衣,正要起身,突然他又推门进来。左苍狼微怔,他握住左苍狼的手,将她往跟前一扯,几乎是咬紧牙关道:“去他妈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说完,去解她衣袍的系带。左苍狼按住他的手,半晌,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