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见毓秀若有所思,默然不语,就笑着说一句,“如此一来,凶手就只剩那一个人了。”
点到为止,毓秀却也猜到他想说的是谁。
二人无需多言,各自上车。
行了半日,到西琳边关,下了一场大雪,雪漫了山路。
一行人快马加鞭地赶路,在天黑之前赶到城门处,却受了守城的官兵不少刁难。
大队送亲队伍早就行仪仗回了西琳,华砚与毓秀此番是便装简行,为了掩人耳目,自然不可能透露身份,所递送的户籍文书,也是假充寻常百姓。
他二人还好说,陶菁三人入关时却惹出了不小的麻烦。
陶菁是南瑜血统,在西琳拿的就是外籍户籍。蓝荞与其婢女连外籍也没有,只有一纸卖身文书。守关的军官本就对外籍存有偏见,免不了口舌一番,想方设法多讨要贿赂。
毓秀原本躲在车里,听那几个边将屡屡口出狂言,心中越发按耐不住。
华砚岂能容毓秀出面,他自唤回仆从,上前对边将对峙,“既查过我等文书,为何还不放行。”
华砚一表人才,风度非常人能及,面色凌然地站在人前,自有一番压迫。
天色将晚,守关的边将举高手里提着的官灯,看清华砚似有微怒的一张脸时,气势先弱了五分,生咳几声,掩袖收了钱,挥手将人放了。
华砚自回车,陶菁也扶着蓝荞上车,丫鬟仆役小跑着上了第三辆车,车夫趁边将还没改变主意,猛抽几下马鞭,三辆车风驰电掣,穿城门而过。
谁知一行人走了不出百步,又被边将高声喝止。
三个车夫收了马鞭,大气也不敢出。
毓秀坐在车中,心中恼怒至极。
两个边将带着人慢悠悠地走上前,到华砚车外敲了几声,轻笑道,“过了这一道门,就是西琳境。边城虽小,却并无作奸犯科之人,只是过了这一道关,你等就要小心些了。”
华砚听他话中似有深意,就推开车窗,隔着窗帘问他一句,“这一处是湘州与蜀州的边界,蜀州虽大,却是天子脚下,什么人敢在蜀州做大?”
边将呵呵一笑,“听来都是传闻,绣山寨是一座苗寨,原本不会为难过往行人,只是近来……你也知苗人蛊的厉害,你们此行小心些吧。”
华砚听他欲言又止,心中已了然七八分,也不多问,顾自吩咐车夫上路。
车行半晌,还未到落脚的驿馆,华砚见毓秀怫然不悦,就试探着问一句,“秀儿是担心途径绣山寨时被苗人为难?”
毓秀摇头道,“绣山寨只是一座山寨,他们再嚣张也不能不讲礼法规矩。”
华砚想了一想,也有些明白,“秀儿是在恼那守城的边将?”
毓秀一声长叹,摇头道,“我恼的并非他嚣张跋扈,假借职务之便中饱私囊,只是感叹西琳本籍对外籍的忌惮与蔑视。”
华砚点头冷笑,“蔑视与忌惮本就矛盾,却恰恰是本籍一贯对待外籍的态度,初元令颁布之后,二代外籍可入籍,当中优者自可考科举入行伍。南瑜人善文,北琼人善武,那些在西琳的南瑜与北琼人原本只能种田经商,多交赋税,如今更多前程,挤掉了许多本籍人的出路,自然会备受排斥。施政之处,难免阵痛,不必放在心上就是了。”
毓秀轻轻点了点头,许久才幽幽叹道,“只望这一番阵痛过后,换来的不是怨声载道,动摇国本。”
一行人低调在驿馆下榻,歇息一晚之后,又匆匆上路。未免徒惹事端,毓秀特别吩咐绕开绣山寨行路。
车行到晌午,停在半路,华砚心里奇怪,掀开窗帘往外看一眼,四野只有呼呼风声。
马儿一声嘶鸣,华砚皱紧眉头对毓秀说一句,“安宁这些日,这些人一直蠢蠢欲动,如今过了关,终于等不住了。”
一句话音未落,车壁上一声闷响,一支钢头冷箭钻了进来。若非车壁坚硬,恐怕穿进来的就不止一个箭头了。
华砚与毓秀对望一眼,双双冷笑,华砚提了剑,掀了轿帘跳出车子。
车夫身上插着两支箭,已倒在一边。
华砚上前试了车夫的鼻息,挥手劈了射来的一支箭,转身望向四野,想找出伏击他们的人躲在什么地方。
后车车帘一撩,陶菁与蓝荞搭着手一同下车,二人面上泰然自若,并没有因为突然的遇袭而大乱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