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自在,很不喜欢的地方。
而在她死后,她就再没回去过了。
忽然,她听到旁侧一扇门内传来动人悦耳的歌声声乐迷人。
她顿足,隐约觉得熟悉。
转头一看,大红灯笼,红粉佳人。
王城最醉生梦死的地方——燕子楼。
人潮涌动,那歌声却那样清晰
她迟疑了下,走了进去。
越过一个个人,越入那暧昧的琉璃灯火
台上是这天下间最名贵的红绸铺地,十里纱作成的长裙成了众人眼里的流光,她便是拽着流光曳尾的星辰,红唇朱砂,身姿曼妙游转,唇中吐出的不是歌声,而是海妖勾人的魂。她的眼倒映了这个王城,这个国家最璀璨的繁华跟最安静的落寞
直到她看到了台下一袭灰袍,身姿修长纤瘦的人。
所有的繁华跟落寞都成了空白的死寂。
然后变成了两人独处一室之后那点起的煌煌灯火。
她无言,不问。她也就没得回答。
该怎么回答呢?
如何从那最高贵优雅、名傲王城的世家大阀千金,变成了如今名气最大,冠绝历史的燕子楼花魁?
她琴棋书画样样皆全,当年受王侯多少赞誉,如今。也一样是这些王侯赞誉她。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堂宰辅的掌上明珠,依旧才情纵横
这些年,她纵横的何止是才情。
那身体
“楚家曳醉是这世间的明珠,当年楚相诚不欺我,的确貌美婀娜,多情多姿”。
那个曾经在她父亲前面仁慈敬重的下属,当着那些官僚这样笑着说
下面的人大笑回应
台下听着那些贵宾席中的权贵们毫无顾忌得在她歌唱的时候也这样说
又有几个人说自己也入了她的幕,满意而归,还有人说:“楚家明珠算什么啊,如今燕子楼花魁曳醉的名头还远超当年呢这才是真正的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
她是物么?
原来是物啊
终究是前尘之事。
她用自己的红袖添了香。看到红色香烛滴蜡而下,落在指尖,一片灼疼。
竟然还会疼。
她应该也都听见了吧。
转头看,看到站在窗前的人身姿竟是比女子还单薄。
十年了
多少等待都变成了如今相顾无言的静默。
“殿下”
随弋转过身,看向她,那眼神有些恍惚,跟外面波荡的湖水一样上下浮沉,让人看不见底。
“阿醉是我错了”
她说她错了。
“殿下说的错,是十年前弃婚而去,还是今日又回来了”
无论是离开。还是回来。
对她而言都是错的。
对这位曾该是她丈夫的皇子,也会是错的吧
曳醉将火石轻轻放在桌子上。
不露声响。
那一天,是她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也是最痛苦的。
大婚啊
十里红妆。
却独独没了那人。
“阿醉我”
“比起你任何苦衷。我更宁愿你为我做一件事”
嗙磅嗙~!
外面是那些懊恼的官僚们带着打手冲上来的声音。
吵闹又聒噪。
还有危险。
楚曳醉笑着,像是红颜罗刹。
“杀了他们,带我走”
“不过若是杀了他们,当年远走避世,以逃避皇位之争的七皇子恐怕就不能再那般悠闲度日了所以”
她推开窗子,指着外面的辽阔天地。
“你走吧”
再不要回来了。
这话刚收完。她指着外面的手被攥住了,然后便是看见她念想怨恨了十年的人拉着她,义无反顾得开了门,拔出了剑,从楼上杀到楼下,血流成河,人头遍地,然后抱着她跃上马,在那她以为怎么也逃不出的繁华城池中纵马狂奔
风在呼啸,可都越过了前头的人,护她安稳,身上一点的污血都未沾上,她小心翼翼扯着她的衣角,轻轻将脸靠在她的后背上,纵容了自己,说:“去那儿”
河岸流水幽幽,一艘孤舟漂泊于江山。
这是她的舟,买下许多年了,却不曾来过。
想来也是笑话。
随弋看到这艘船愣了一下。
年少时,城内权贵子弟跟皇亲贵胄呼啸成群,陛下最疼爱的七皇子一向不喜这样的喧闹,若是不得已必须跟这些人一起,也往往一个人孤孤单单走在一旁。
直到她在喧闹的杨柳河岸看到了一道绰绰人影,惊讶于对方不随人玩闹,又觉得对方好像本该就是这样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