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林诚就甩手而去,回去闭关。
玄成将宋松叫进房里,他似乎苍老了很多,抿着茶,好久后,慢慢道:“松儿,你该成亲了。”
宋松微微一愣,玄成眼中有些恍惚,他慢慢道:“以后很多事,要学会忍耐。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忍耐,变强。你是个好苗子……”玄成看向他,眼里有了温情:“以后啊,你会比爹爹走得更远。”
“父亲……”宋松呆呆出声,玄成没有了平日的严厉,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长辈,笑着询问:“你喜欢阿茜吗?”
宋松脸微红,玄成轻笑起来:“喜欢她,就守住她。我老了,松儿,”他疲惫的闭上眼睛:“老了,容易累,你回去吧。”
宋松心里不安,却还是走了出去。走出门时,就看见少女站在门口等她。她穿着粉色的长袍,在夜色里,眼睛明亮澄澈,满心满眼,全都是他。
他走到她面前去,有些忐忑问她:“阿茜……你……你想不想和我,一直在一起?”
宋茜微微一愣,宋松忙道:“阿茜,我会保护你,我会对你好,我……”
“我当然和哥哥在一起啊,”宋茜有些迷茫:“为什么哥哥还要问我?我从来没有想过和哥哥分开。”
“我的意思是,”宋松红了脸;“我想娶你。”
宋茜呆了呆,片刻后,她微笑起来:“对啊,我一直都是想嫁给你啊。”
宋松不由得笑了出来:“你知不知道嫁人什么意思?”
“我知道知道,”宋茜拼命点头:“我喜欢哥哥,所以想嫁给哥哥,想和哥哥一直在一起,为哥哥生好多好多娃……”
不知道她后面到底要说出些什么来,宋松吓得连忙捂住她的嘴,忙道:“嘘!别说了别说了!”
宋茜眨着眼睛,她的眼睛像小鹿一样,清澈见底,星光落在她的眼里,他的面容落在她的眼里,她似乎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夜风里带着花香,他放开捂着她的唇的手,低下头去。
她的呼吸里都带着香味,是一种说不清的果香。小姑娘被他吓得僵直了身子,他一点点品尝她,门里突然传来了一声略微尴尬的咳嗽声,宋松猛地惊醒,像做了坏事被抓住了孩子,揽着宋茜瞬间就冲了出去。
等他们冲到门口,两个人互看了对方一眼,都大声笑了起来。
夜里都是他们的笑声,宋松直起腰来,握着她的手,微微脸红道:“我可不可以再来一次?”
宋茜第一次懂了什么叫脸红。
她闭上眼睛,仿佛许下什么誓言一般,郑重点头:“嗯。”
不日后,他们两人成亲,那天宋茜凤冠霞帔,被宋松引着一路往里走。
这么看过他们十几年,看到这样的结局,苏清漪也忍不住觉得心里发酸,叹息道:“我以前的时候,也像她一样,总梦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穿着好看的婚……不,喜袍,有亲友的祝贺,然后和那个人安安稳稳过日子。”
秦子忱没说话,转过头静静看她,苏清漪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她垂下眉眼,低哑着声道:“我没过过安稳的生活,自个儿的性子也特别跳脱,所以我就特别想找个安稳的人,带我过这种生活。”
不过,她从没实现过这个愿望。
算起来,她活了七十五年了,二十一世纪的二十三年,她给了秦子忱,可秦子忱劈腿了;
修真界的五十二年,她给了谢寒潭,谢寒潭心里爱着他人、设计把她杀了。
想想她不就是想好好嫁个人过个安稳日子吗,怎么就这么难呢?
秦子忱没敢说话,他从来没想过,过去那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心里居然有过这么安静美好的愿望。
“总会有的。”他安慰她,希望她能笑一笑。苏清漪咧嘴笑开,点头道:“我也这么想。渣男虽然多,但是不代表到处都是啊。”
渣男虽然多……
秦子忱念着这句话,不禁想,他不在这些年,她是遇见了多少渣男啊?
可见没有他的日子,她过得真的不算好。
这样想着,宋茜和宋松跪着给玄成送茶,就在那时,天上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所有人面色一变,就知道是玄成的天劫来了!
玄成将茶碗一放,瞬间冲了出去。高等修士的天劫容易祸及无辜,一般修士碰到就直接被雷劈成了渣渣,所以玄成要找一个四周无人的地方去。
他才出门没多久,雷霆就轰轰而下。玄成没有办法,盘腿而坐,将法器祭出。
宋松愣愣看着玄成,心中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所有修士都远离开去,他却固执的站在那里,拉着宋茜,看着这个平日从来不苟言笑的父亲。
四九玄雷劈天盖地而下,先是劈开了他的法器,然后劈断了他的剑,接着就劈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一寸一寸,劈成了枯骨。
宋茜死死拉住宋松,安慰他:“没事的,爹没事的,哥哥你别怕。”
最后一道雷霆汇聚成一条巨龙,呼啸着朝着那具趴在地上的白骨冲去,宋松猛地缩紧了瞳孔,高呼出声:“父亲!”
宋茜死死抱住了他,他就眼睁睁看着那雷声铺天盖地而下,那白骨艰难睁开眼睛,看向宋松,然后在那华光之中,湮灭成灰。
宋松跪倒在地,看那惊雷劈得地动山摇。好久之后,云散雾开,他颤颤走过去,看见地上是一个深坑。那深坑之中,除了一枝珠花,什么都没有。
那支珠花是再普通不过一只珠花,锈迹斑斑,被人施了法术,才得以保存完好。宋松记得这只珠花,八十年前,他还是个孩子,他的母亲就带着这只珠花,坐在镜子前问他,这只珠花是父亲亲手做的,好不好看?
他一直以为父亲修无情剑,母亲于他而言不过是修道过程中的露水姻缘。母亲放在心上过了一生,他过的却不过是眨眼一瞬。然而直到看到玄成身死道消,只留下这支珠花,他才懂的,这个沉默寡言的剑修,到底怎样思念着那个早逝的凡人。
眼泪从宋松眼中奔涌而出,他颤抖着握着珠花,哀嚎出声。
宋茜呆呆看着,好半天,终于道:“哥哥,我在。”
父亲死了,可我还在。
宋松不言,捧着珠花放在心口痛哭,也就是这时,方才逃窜的人逐渐回来。有人道:“死了?”
“死了!”
“哈哈哈哈……天道有眼!这贼人终于死了!”
“他都活了一千三百年了,这让我们怎么忍得下去!”
旁边人逐渐聚集起来,各大长老们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宋松冷眼抬头,看向众人,林诚站在首尾,冷笑着看着他:“宋松,你父亲欺压我等一千三百年,这笔账,你是不是该还了?”
宋松不说话,握紧了剑。林诚低笑出声一道威压猛地压下,宋松当即跪在地上。不过筑基期的宋茜更是惊呼出声,宋松艰难抬头,想要拔剑,然而有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压住了他的手。
林诚轻蔑笑开:“你真该感谢你有个好父亲。”
说完,威压瞬间收起,林诚将掌门令扔到他手中,冷笑道:“收着吧,宋掌门。你父亲说,玄天门是他一手创建,他的儿子,理应是玄天门掌门。”
说完,林诚转身离开。
宋松握着掌门令,似乎能感觉长者当年的温度尚在手间。宋茜仓皇站起来,颤抖道:“哥哥……我们跑吧……”
宋松没说话,他抬起眉眼,慢慢笑开:“跑?你以为我们跑得掉?而且……”
他笑出声来:“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我为什么要跑?!”
“他生前我未曾尽过孝道,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也要拱手让人吗?”
“我不走,”他转过头去,闭上眼睛,痛苦出声:“阿茜,你走吧。我要留在这里。”
宋茜呆愣在原地,片刻后,她收起仓皇的表情,她仿佛在一瞬间长大一般,静静看着宋松,坚定道:“好,哥哥不走,我就不走。”
他身为掌门,却没有任何实权。领的灵石灵草比一般弟子还要少,穿的衣衫都是缝缝补补。好在他天赋绝佳,饶是如此,仍旧不断精进。一开始他还会和林诚起冲突,玄成给他留下的人都暗示他,要忍,以他的天资,总有一天能超过林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