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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啊,”绩姑娘扯住她,“你还没跟我说清楚这事的来龙去脉,我可怎么跟老太太回话?”
“唉,我一个小孩儿,能知道什么事,其实我也都是听来的,”何当归扶着额头说,“这几日我病中昏昏沉沉,梦见了外祖父几次,也听他说了不少话,有的还跟罗家的运程有关系,可是昨晚被二舅母那么一吓,病情愈发严重,现在一点儿梦中的事都记不起来了,恐怕我帮不了绩姑娘你了。”
绩姑娘看着虚弱的三小姐,对方露在面纱外的额头煞白,还有几小颗汗珠,于是绩姑娘立刻相信了她的话,担忧地问:“你得的这是什么病症,有没有瞧过大夫?”
何当归回身踱步进内堂,软趴趴地倒在一个靠背椅中,虚弱地说:“病么,一种是身上的病,一种是心上的病,我觉得自己的病可能后者居多,不过就慢慢将养着罢……那,我就继续养病了,绩姑娘你去忙你的吧……呜呜,好饿,唉,睡不到床,好困……”说着闭眼假寐了。
绩姑娘没了办法,只好先行离开,见守门人上了锁,她不解怎么关一位小姐要关得这样严密,跟守门人打听了几句,才弄明白了情况。守门人是二太太孙氏挑选来干这个差事的,当然把话向着二房说,几句话将昨晚的事讲出来,又说,如今四房的罪名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连老太太都不能继续纵容,当即扣押了三小姐,要等姑太太从道观被押回来,才能将三小姐放出,将四房的人论罪处罚。
绩姑娘打头一听,就在心中暗暗认定了姑太太罗川芎和三小姐不会做魇镇二房的事,又觉得三小姐眼下处境凄惨,肯定是被二太太逼迫所致。老太太让她来问问,祖坟旁的小树林挂金貂,以及祖祠廊下挂扫晴娘,各有什么深意,还让他问问三小姐,梦见故老爷的时候,都听到对方说了什么话。可如今半句都没问到,绩姑娘无法交差,于是低头默思了一刻,去福寿园跟老太太回话去了。
福寿园里老太太正跟黎相士攀谈,问昨夜的那种天突然放亮放晴,维持不到盏茶的工夫,又突然暗下去的天象代表着什么。
黎相士多年浸淫道学,虽然靠算卦混饭吃,有时候也要兼顾着骗骗人,不过肚里还是有点真学问的,于是,他开始详细地给老太太讲述穹宇中周星的走向,以及什么样的星属吉兆,什么样的星是大凶之兆。一般情况下,观星的基本说法是,越明亮的星辰主正宫,则代表天下的时运越强,通常都是风调雨顺、天下太平的表现。而星辰的颜色和移动轨迹也说明了很多问题,颜色鲜艳的星,比如红色、紫色、蓝色,通常都不带什么好兆头。
老太太听后,问:“昨晚的那颗星,光辉比正午的日头还盛,而且颜色又是正白,是不是天下昌荣的征兆呢?”
黎相士摇摇头,沉声道:“不,恰恰相反,那一颗星乃是大凶中的大凶兆。”
“什么?”老太太颤声问,“那个是凶兆?”
“是啊,是凶兆无疑,”黎相士点头,“昨晚我凭栏眺望,估摸着这颗星虽然明亮,但也只能照亮扬州这一片地面儿,而且这种突然跃出,又突然消失不见的星,只有两种名目,一种是刺星,一种是彗星,也就是俗称的扫把星,虽然小道也说不上昨夜天上的星属于哪种,可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好星。而昨晚紧跟着那星而来的就是一场地动,可不就是应验了凶兆吗?”
老太太蹙眉,自语道:“只有我们扬州出现了凶兆吗……喜气洋洋的年节下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黎相士又告诉她:“小道今晨向人打听过,不光那颗星只照在扬州上方,就连地动,震动的也只有扬州地界,出了扬州界碑的地方,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难道我们扬州要出什么不祥之兆?”老太太烦忧不已,叹气道,“真是流年不利呀。”
“是呀,”黎相士也叹气道,“别的不说,当今圣上可是最重视天象,笃信凶吉之说的,扬州出了这样的异象,圣上必然会召集所有对星相占卜有研究的学士,讨论这件事的处理办法,一个搞不好,只怕还要降罪于我们扬州呢。”
“为何降罪扬州?!”老太太面露焦色,低叫道,“我们可是受灾的受害者呀!”
黎相士摊手叹气:“可是,这一场天灾来得太怪异,不是普通的旱涝地动,而且只有扬州才有,会不会让有些人这样想,扬州百姓不遵教化,激怒上天,才引来了这场天灾?”
老太太满面愁色地垂下头,圣上会因为一场天灾而迁怒扬州吗?法不责众,圣上不可能拿扬州百姓出气,那他会拿谁出气呢?
恰在此时,绩姑娘匆匆走进门来,匆匆对老太太说:“老太太恕罪,您交代的事我没办成,三小姐她生了重病,答不上话来,我看着很忧心。那经阁又阴又潮,实在不是小姐住的地方,如今她断水断米,又生着病,这样下去怎么还能撑得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