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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若是跌倒了,也许再没机会爬起来,她想很对,可成长,都头破血流后……
时辰不早了,也该来了,李丹若仰头看了看已经斜落太阳,转头看着静姐儿柔和吩咐道:“今儿就练到这里,去后园玩一会吧。”静姐儿清脆答应一声,仔细放好笔,站起来冲李丹若规规矩矩行了礼,气度安然,不急不缓出了门。
李丹若心里微微有些酸楚,她小女儿,那个天真烂漫、无拘无束小女孩子,被她一点点约束成了一个这个时代标准名门闺秀。放纵,任何时候都不是长久之爱,她生这个时代,幸福就是她适应这个时代,她不要她出类拔瘁,不要她卓然不群,不要她人见人爱,也不要她踩步至尊、留芳千古,她只她一辈子幸福,内心安宁感恩享受一世世俗之福。
唉!李丹若重重叹了口气,所有辉煌背后,都有浓浓痛楚与血腥味。
垂花处一个修长人影急步而进,李丹若轻轻松了口气,来了。
十七岁皇帝已经长大成人,虽然面容还青涩,可那神情却已没有孩童天真,只有一片上位者冷漠和凌利,李丹若一时有些心驰神摇,一晃已经二十年了么?李丹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颊,都说她保养好……
“阿姆!”李丹若杯子抖动了下,茶水洒了一手,他喊她‘阿姆’,象小时候那样,李丹若满眼爱怜看着一身明黄、身材高大皇帝,如同看着另一个默哥儿,皇帝上前接过她手里杯子放到一边,低头看着她,脸上那片冷漠突然崩裂开,往后退了两步,跌坐榻上,看着李丹若泪眼道:“阿姆,我不是娘娘生?”
“嗯。”李丹若神情仿佛听到了一件再平常不过事,安然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皇帝脸上先是怔神、愕然、又到不可置信、后却是一片茫然。
李丹若侧身坐到皇帝身边,声音平和温婉:“娘娘小时候过苦,进宫前身子受过重伤,那个时候就不能生育了,后来,有了你。”
“我生母,她哪里?”皇帝一把抓住李丹若手急切问道,李丹若轻轻拍了拍他手,仿佛小时候一般,温和笑道:“你要是想见她,我带你去,她已经过世了。”
皇帝如木雕般呆了不知道多长时候,才缓缓抬头看着站他面前李丹若,看了半晌,突然失笑道:“她死了,我竟连一碗水都没侍候过她!”
“走吧,我带你去看她,她大相国寺。”李丹若伸手拉起皇帝,如同十几年前,她牵着那个刚刚蹒跚学步幼儿。
厚重木门开了一重又一重,一直开进大相国寺深里一间,屋子里静寂垂着明黄帘幔,仿若宫中哪一处奢华宫殿。
屋子正中,放着具宽大厚重金丝楠棺木,李丹若为了熟谂上前燃了香插香炉里,看着茫然四顾皇帝道:“给你母亲上柱香吧。”李丹若退后半步,看着皇帝恭恭敬敬行好磕拜礼站起来,这才缓步走到棺前,伸手抚着棺木,像是和棺木里人说话般:“你母亲故去前和我商量过,她想让你送她送土,我也没让人钉上这棺,也许你想看看她。”
皇帝呆站离棺木四五步处,楞楞看着巨大棺木,这里头,就是他母亲么?
李丹若走到殿门口,抬手叫了几个护卫进来,示意了下,几个护卫上前,垂着头移开棺盖,垂手退了下去,李丹若站棺前,失神看着棺木内水银中仿佛睡着一般李贵人。
皇帝一步步挪过去,手指碰着棺壁,又呆了半晌,才又近前一步,往棺木内看去。
那浸水银中,栩栩如生,正是那年暮春和初夏,碧云天那位让他倍感亲切姑姑,他陪她说过很长很长话,他给她熬过汤药,也递过汤药……
“娘娘知道吗?”不知道过了多长时候,皇帝垂着头问道。
“嗯,连我,都是她安排给你。”
“阿姆,让姑姑入土为安吧。”
“嗯。”
“我回去了,娘娘昨天……胸闷,我还没给她熬过汤药,我回去了。”皇帝垂头看着脚尖,面容青涩,神情青涩。
“嗯,回去吧。”两人看着盖了棺盖,从遥远大相国寺深处一道道门出来,大相国寺外,晚霞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