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远远盯着那灯火,听到喧闹声,心里更是苦。
看似她是剑舍最清闲的人,比陈氏父子还闲而无事,比姜秋林好过太多了。姜秋林白天还句偻着背去盯着新建的大堂,他对剑舍尽的心力比王太冲为武林付出的还要多。他付出的越多,剑舍的师兄们对他越反感。他要能和客房庭院里那些人一样在剑舍吃吃喝喝,大家还能和他称兄道弟,他越把自己摆得像剑舍的主人,师兄们只把他当敌人,甚至盟主的这份荣耀也被姜秋林分走一些,没有那么光彩耀人了。
少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却要寄人篱下,在剑舍摸爬,想不通这是为了什么,图钱图名图武功都说不过去,四十岁的人了,不该还有这些俗套多追求。少拿喝了点酒,还真想和他谈谈在剑舍受气是为了什么,回岭南去跟那帮读书人混一起不是比在这舒坦吗?
理解别人是很难的,试图去理解别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江湖上有几个人会主动去理解别人呢?武林人口中的问题都是有功利性的,没人会去关心别人过得怎么样。
姜秋林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把药熬好,他半躺在地上等汤药变凉,此时已经是午夜,如果是少年,这药他宁可不喝,捞点酒来喝算了,酒也能治病疗伤。
少年看到他惨白没有血色的脸,像是夜宴当晚死在桌上的侍女的脸,少年知道他不止是肋骨断了这么简单,他脏腑也受伤了,不好好调养会落下病根的。四十岁的人不能和二十岁的人比,那还是不管都把药熬起来。
姜秋林喝药的表情狰狞,临死了一样,想必那药极苦,难以下咽,他还是把药喝完了,一滴不剩,这表明他想尽快康复为剑舍效劳为剑舍节省药材的急切心理。
他喝完药躺着地上休息一会,还打嗝,少年彷佛闻到他嘴里苦腥的草药味,他下意识给自己灌一口酒。
姜秋林顺着拐杖爬起来,像只死得僵硬的龙虾那样弯腰弓背往前走,他还把灶里的火星浇灭,剑舍最细心的弟子莫过于这老男人。
他终于是离开了,走得很慢,但还是滚开了。少年坐在屋顶看着他的模样,想这般痛苦地活着,还不如找个机会给他个痛快,十八年后再来混迹江湖。
少年进到剑舍的药房,这里不是应有尽有,但药材确实多,少年翻箱倒柜,把房里翻个底朝天。死蛤蟆死蜈蚣死蚂蚱都有,就是没有死白蛇,一张蛇皮都看不到。找了两遍可以肯定这里没有他想要的珍宝,明晚另谋他处吧。
少年无功而返,还一身酒气,回到谷底,云雷刀神和他师叔怀疑这小子是逛青楼去了,根本没去剑舍好好找。少年说附近没有青楼,他明晚带师叔上去看看,实在找不到。师叔说他死都不上剑舍,宁愿等到初夏重新去抓一条白色也不上剑舍去。
云雷刀神听到初夏去抓白蛇,反复辗转觉都睡不着,他年纪也不小了,每一个初夏都是很宝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