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好像是把自己未能好好侍奉蒋师终老的悔恨连带着这段日子受的委屈、遭的罪都一起哭了出来。他本不是爱掉眼泪的人,以前被付臣折磨得狠了,也只是在挣扎间流出些生理性泪水,从不曾这样嚎啕过。
叶肖瑾现在是一刻也不能忍受和季修分开,季修独自一个人在屋里,他便坐在门口等他,他能听到季修的抽泣声,便想着,让他好好发泄一下也是好的。等季修慢慢不哭了,他才轻轻敲了敲门,推开门走进去。
季修仍跪在地上,把脸埋在蒋师床上,趴在那没有动静。叶肖瑾走过去轻轻扶他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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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扶他起来,让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在他面前蹲下,静静得看着他,没有说话。
“都是我不好,每次让大家担心的都是我,现在都没来得及见蒋师最后一面,他若是见了我现在的样子一定会骂我,说我不争气。”
“季修,不要再把这些重担都扛在你自己肩上了,你太累了,让我帮帮你吧,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行动组在你手里成了个遍布全球的特工组织,现在又是你解决了悬在国家安全头上的一把利剑,蒋师一直是以你为荣的,你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不是吗?你现在身体不好,该歇一歇了,你这样,我很心疼。”叶肖瑾是个情绪非常内敛的人,平常甚少表达自己的情绪,可对着这样的季修,他恨不得把自己心窝子掏出来给他看,“别把这些都背在你自己身上,还有我们大家伙儿呢,这次算是好的,你回来了,可我真受不了再有下次了。”
季修看着他炽热的双眼,又听了他发自肺腑得一席话,才幡然醒悟自己刚刚陷入了自我惩罚的不良情绪,算起来自己这一趟最对不起的除了蒋师,也就是他了。
季修俯抱住蹲在他面前的叶肖瑾,嘴唇轻轻印上他的嘴,“等一切都安排好了,就带我走吧,去哪都好,哪怕去养老所呢。”
叶肖瑾勉强克制住自己想要用力吻回去的冲动,使劲儿回抱住他,“我不会让你去养老所的,相信我。”
叶肖瑾早就被撤掉了行动组组长的职务,季修也回来了,他只剩下一件事需要解决,就是日后两人的安置问题。关于这件事的筹划,打从他开始筹谋营救季修就一起进行着的,已经有了不小的把握,纪长河已经全面接手了基地工作,现在只等纪长河找他了。
果然,季修回来第三天,纪长河就通过李丽华给他传了消息,说是要见他。
接到消息时,季修正在蒋师的花房里收拾一盆剑兰,把那些干瘪枯黄的叶子剪掉,叶肖瑾在一边给他烹茶。听了来人的话,叶肖瑾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季修的表情,发现他虽然没什么不情愿的表情,只是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等人走了叶肖瑾才状似无意地问他:“不想去吗?可以不去的,我替你去。”
“嗯,我托人问的国外专家还没回话,蒋师这边随时都有可能有新情况,我不想出去。”季修回来以后就多方托人打听,总幻想着,或许还有新的希望出现。尽管这些事叶肖瑾他们都做过了,可还是没有人会阻止他,谁都不会阻止一个儿子对自己父亲尽孝。
季修心里也明白,被仪器维持着的生命体征根本不能称作活着,一定程度上可以算得上受罪,所以他要尽快拿主意,他估计着也就这两天了。
“那就不去了,明天我走一趟就好了。”叶肖瑾说的轻松,可他知道,明天将是一场艰苦的博弈。
季修不知道他的打算,还以为叶肖瑾只是单纯得替他去回个话,等过了蒋师的事再由他亲自去也就是了。
自从来了这座小院季修就一直在给蒋师治疗的医生的指导下做康复训练,药瘾发作的时候他会感觉非常累,没有精神,好像整个人陷入了浓稠得胶水里面,一举一动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行。当天晚上季修又觉得难受,医生给他用了些药物之后就让他早些睡了,叶肖瑾一直在他身边躺着,直到季修睡熟了才起床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
其实他要准备的东西很简单,只有一个u盘,里面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以行动组组长的名义,在明面上大肆铺张情报网的掩护下,暗地里安插的那些情报人员名单和接头方式。本就是为着两人能脱身而准备的,他不敢做得太过分,没有涉及国内的各个地方,而是把重点放在了国外。
季修本以为叶肖瑾只是去一下就能回来,毕竟他觉得除了付臣的案子,两个人也没什么可说的,况且叶肖瑾只是替他去请个假,令他没想到的是叶肖瑾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才回来。他本能地觉得这事有不对劲的地方,可看着叶肖瑾的样子,倒像是顺利通过大考后的轻松模样,想来也没什么大事。
正赶上早就托人问蒋师的情况,国外的专家已经传回了消息,说是大脑活动信号已经监测不到了,能恢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基本接近于零。
季修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要接受这样的结果,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还是出乎意料地难以接受。
当他在同意书上签字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每一笔都是用刀刻在他心上的,伴着那血淋淋地伤口,写下了同意移除几个字,再签上自己的名字,季修才切身的体会到,失去至亲之痛,是这样的痛彻心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