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早有丫鬟将美妇人扶起,用被子严严实实地将她围拥着靠坐在床上。
老夫人走到一张榻上坐下,眉眼舒展地问:“听说生了一个丫头?”
美妇人忙在被子里跪着回话:“媳妇无能,未能为方家多添男丁。”
“罢了,罢了,哪有那么多礼节,你已有了三个儿子,现再生个女儿,凑个好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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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好字,多吉祥!”老夫人终于露出笑颜,接过丫鬟奉过来的香茗,一屋子里的人仿佛身上一轻,不似刚才那么绷着一根弦似的。
“快将小丫头抱给我看看。”老夫人喝了两口茶,便随手将茶递与立在身边的人,忙有人略弯着身子双手接过。
一个穿戴不凡的仆妇从美妇人怀里接过小谖递到老夫人怀里,笑说道:“果然是老夫人嫡亲的孙女儿,眉眼倒是和老夫人有些相像,更难得的是,眉心竟有针尖大小的一粒朱砂痣,不仔细看不容易看出。“那仆妇嘴里啧啧有声道:”不过是才落地的婴儿,竟美成这样,长大后定是倾城倾国的美人儿。”
老夫人一面满眼尽是喜悦地细细打量着怀里粉妆玉琢般的小人儿,一面冷笑:“女孩儿家,头一等的便是知书识礼要稳重,纵然有天仙般的容貌,若缺失了教养,一味只知狐媚,不过是祸水而已,还不如生得粗鄙!”
老夫人一席话说的一屋子的人大气也不敢出,刚才那个拍马溜须的仆妇悔恨得肠子都青了,恨不能甩自己几个耳光,叫你嘴贱!
老夫人视线扫过红衣丫鬟,暗沉沉道:“我说媳妇,你也太仁慈宽厚得不成体统了,就连生产,身边也通共只有这么一个丫头服侍,其她的奴才都死到哪里去了?”
众人见老人是真动了怒气,忙跪了一地,刚才那个拍马的仆妇磕了个头道:“奴婢这就把服侍夫人的丫鬟媳妇们抓起来铐问,是谁给她们的胆儿,夫人在鬼门关前挣扎,她们竟敢偷懒快活!”说着便要起身,夫人急急地阻拦:“翠玉姐姐切切不可多事,是我吩咐她们不要近前!”
老夫人一听此话,狐疑地看着她。
夫人莞尔一笑,徐徐解释道:“老夫人有所不知,这孩子虽是个丫头命,可是多舛,刚一生下来虚弱得连哭也无力,媳妇正自惶恐,”夫人说到这里,感激地看了红衣丫鬟一眼,“幸喜白梅狠拍这丫头的身子,才勉强哭出了声,媳妇虑着人多恐惊了小人儿的魂魄,故将她们都打发了。”
短短几句话,老夫人却是听得心惊肉跳:“亏得哭出了声,不然小命可能就不保。”
她将众人环视了一遍,道:“你们还都年青,不知道每个刚生下来的小人都有一方神衹守护,小人儿一哭,神祇便知多了一个要守护的,若不哭,神祇要守护的小人儿那么多,一个失察,新生儿的魂魄最是不稳,极易被那些龌鹾的恶鬼捉了去。这次白梅救了小姐的命,论功行赏,翠玉,你待会记得拿二两银子赏白梅。”
翠玉赶紧应下,白梅磕头谢了恩,跪了一地的人方才在方老夫人的“你们都起来。”的话语中次第站了起来。
翠玉不失时机的奉承道:“我们这些井底之蛙哪里能跟老夫人比?奴婢每次见新生儿哭心里总是奇怪,为什么哭呢,难道做鬼竟比投胎做人好?今儿听了老夫人的话才如梦方醒,原来还有这么一个缘故。”
小谖暗暗好笑,婴儿生下来必须要哭出声其实是有科学道理的,一是能测试喉咙里是否呛到羊水了,二来也可以给肺部做个最初最简单的扩展运动,受益终身,古人明白这个好处,只是不懂原因,便以鬼神解释。
不要问她为什么懂得这么多,她在那一世就是个病秧子,从小就奔波在各大医院里,再加上舅舅是当地西医学的著名教授,大伯伯是几世祖传的老中医,耳染目濡,自然略知一二。
众人忙陪笑附和,却听到扣门声,一个丫鬟在外禀道:“夫人,奶娘来了。”
“快进来!”夫人略显失态急切地命令道,小谖看在眼里,心里全是满满的感动,这个夫人看来是真心疼爱她。转念一想,哪个做母亲的不疼爱自己的孩子,那一世的老妈不论她的病多么凶险,也从不理会为了给她治病钱如流水一样哗哗地没了,却从没想过要放弃过她,自己恐怕再无缘回报前世的奶妈,这一世就好好孝顺眼前的娘亲吧。
与红梅一起进来的老妈,果然胸怀伟大,一看就物产丰富。
小谖虽是婴儿的身子,可毕竟是十七岁少女的心,被人这样投食……但是不吃的确饿得发慌,只得一边羞红了脸吃食物,一边竖着耳朵听屋内的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