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是在鸟鸣声落下的功夫,打从茶楼方向也传来了一连串鹁鸽哨儿的动静。耳中听着那鹁鸽哨儿的动静响得不急不缓,相有豹心中顿时安定了几分,脚下更是拿捏稳当了快慢分寸,顺着七弯八拐的胡同径直朝着茶楼行去。
转过了一处街角,茶楼三层屋顶上挑着的飞檐才刚入目。相有豹身边一棵大树上已然传来了严旭那压低了嗓门的说话声:“相爷,您脚下留一步!”
抬头朝着压根都没几片枝叶的树顶上一瞧,相有豹顿时哑然失笑——严旭像只猴儿似的蹲在树上倒也罢了,手中居然还提着用布条串在一块儿的七八支短枪硬火,瞧着倒还真就是个摘得了果子的猴王模样?
轻轻挥动着手中的大香,相有豹瞄了一眼前面胡同口四五个软倒在地的菊社人物。这才再次仰头朝着蹲在树上的严旭笑道:“严爷,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敏捷地从树上跳到了相有豹跟前,严旭随手把那些用布条串起来的短枪硬火朝着路边一撂,这才朝着相有豹笑道:“相爷,得亏是您手里头还能有这管用的玩意。要不然怕是今儿我真得失风露丑了!那些个菊社人物里边倒是真还有懂暗桩埋伏这门功夫的主儿,我光是防住了房顶上有没有人,可没想到连一处废院子里的破缸都蹲着一个,估摸着原本是打算抄我后路,可倒是生生叫您手里这大香给熏出来了!”
看着严旭撂到了路边的七八支短枪硬火。相有豹反倒是若有所思地沉吟着说道:“严爷,您这一路上过来,顺手就把那些暗桩身上的家什都洗干净了?”
略一点头,严旭顺手从腰后又摸出来两支短枪硬火,搁在相有豹眼前一亮:“这儿还有两支,瞅着成色还算是挺嫩,我还打算顺手给留下,说不准日后就能派得上用场。”
很有些犹豫地看着严旭。相有豹张了好几回嘴,却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得出来。眼瞅着相有豹那左右为难的模样。严旭禁不住低声说道:“相爷,您这倒是在琢磨什么关节机窍呢?瞧您这一脸为难的模样有啥话,咱们这交情还不能敞开了撂?”
涨红了脸色,相有豹很有些揣揣地看着严旭那副探究的模样,期期艾艾地朝着严旭说道:“严爷,我这话要说错了。您可千万当面直说——我就是想着,咱们今儿这一出已然是闹大发了,索性咱们就把这场面给闹到底,叫菊社那些人物搁在四九城里好好露一回脸?”
“相爷,您怎么个意思?”
“严爷。我是觉得您打从那些个菊社暗桩身上摘了家什、物件,倒还不如不如”
“我说相爷,这都到了跟这些个菊社人物当面打擂台的路数上了,咱们还顾忌个什么手段、规矩?您麻溜儿说?”
“当年跟着我师傅在关外老林子里踅摸玩意的时候,倒是见过两处屯子争水打架,赢了的把输家屯子里七八个小伙儿扒光了栓一块放回去”
“我当您要使什么招儿,闹了半天就是这人前现眼的路数啊?得嘞,您手里这大香还能管多久用?”
“粪车上头那根大香差不离还能燃小半个时辰,该是能保着这些个菊社人物醒不过盹儿来!”
“那相爷您受累收拾这些个菊社人物,我上茶楼里边走一遭?”
眼瞅着严旭抬腿就要朝着寂静无声的茶楼方向走,相有豹一把拦住了严旭的去路:“严爷,茶楼上那活儿,您就交给我得了!正月十五那场大火的仇,我今儿怎么着也得亲手收点利息回来不是?”
眼瞅着相有豹目光中骤然闪过的狠戾神色,严旭略一踌躇,却是微微点了点头,翻手从腰后将自己那两把螳爪刀摘了下来,双手捧着朝相有豹递了过去:“相爷,您使唤的那称手家什,怕是四九城中有心留神的人物已然是认得了!反倒是我这一对螳爪刀,四九城中见过的人不多。您凑合着使唤这家什?”
只一看那两把螳爪刀上隐隐约约留下的血迹,相有豹顿时伸手接过了那对螳爪刀,朝着严旭低声说道:“严爷,这可真是承蒙您费心点拨了!等我料理完了茶楼里边那事儿,咱们回头立马奔半月楼!我估摸着今儿半月楼中那俩跟我谢师叔放对的菊社人物输了场面之后,就得跟我谢师叔动手见真章了!”
“也都不急这一半会儿的功夫,九猴儿和瑛荷姑娘也都领着人去了半月楼,咱们麻利点儿,能赶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