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从来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心无旁骛的架势做派,可在戴爷手指略略一指之后,门房老徐却是慢悠悠抬起头来,睁着一双略带着些混浊的眼睛看向了相有豹。沉声朝着满脸恭顺模样的相有豹说道:“相爷,这点儿东西不过是个开张彩头,火正门中只管放心收下就好!往后咱们两家常来常往,像是这样的玩意怕是不出两年功夫,也就都不在相爷您眼里了!”
压根都不容拿捏出一副惊讶模样的相有豹开口,门房老徐却是不急不缓地接茬说道:“前几天在半月楼后百鸟朝凤拜凤凰的场面上。火正门中人物可算得上是做了件出挑拔份儿的事情。虽说眼下是没人追究、查问,可也架不住日后或许有人翻弄旧账!相爷,我们戴爷搁在四九城中虽说是名声不显,可当真要有个什么事由要办,四九城中官面黑道,从来也都还算是说话管用的人物。今儿您接应了这份戴爷送过来物件,咱们往后就是朋友。可您要是”
把话说了半截子,门房老徐弯腰从箱子里拿捏出一个瞧着都有了些年头的银酒壶,慢悠悠举到了相有豹的眼前。也都瞧不出来门房老徐如何发力较劲。那银酒壶居然就在相有豹眼前被门房老徐一直巴掌捏弄成了个奇形怪状的模样!
拿捏出来一副心疼肉疼的模样,相有豹很有些毛糙地直冲着门房老徐拿捏在手中的银酒壶抓了过去,口中也是一迭声地叫嚷道:“嘿哟这位爷,您这是干什么呀?这么好的物件,可是生生叫您给”
猛地一缩巴掌,门房老徐顺手将那捏弄成了奇形怪状模样的银酒壶扔回了箱子里,却又再次回复了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轻轻咳嗽一声。原本闭目养神的戴爷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朝着相有豹微微一笑:“相爷。您也就甭拿捏出来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搪塞我了!今儿到您这堂口里边来,该说的话也都说明白了!何去何从,三天后段爷您给我个准信就成!”
再不等相有豹有开口说话的功夫,戴爷猛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朝着火正门堂口大门走去。而在戴爷身后,略微愣怔了片刻的相有豹也是急声叫道:“那我上哪儿寻您去”
犹如一条随风飘摇着移动的幽魂一般。门房老徐头也不回地朝着相有豹扔下冷冰冰的一句话:“用不着您寻我们,我们自然能寻着您”
眼瞅着戴爷与门房老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再看着那些站在门外的小徒弟探头探脑地朝着自个儿瞧了过来,相有豹微微叹了口气,扬手朝着那几个站在大门外的小徒弟低叫道:“麻溜儿的关门上闩。今儿这一晚上可真是热闹!”
话音才刚落地,通往二进院子的小门处挂着的门帘已然猛地被纳九爷撩了开来。几乎是抢步撞到了相有豹跟前的纳九爷都没等站稳身形,已然朝着相有豹低声急叫道:“有豹,你怎么就这些玩意,哪儿就是轻易能收下的?”
伸手抓起桌子上搁着的一封大洋,相有豹一边颠弄着那沉甸甸的大洋,一边朝着满脸焦急神色的纳九爷低声应道:“师叔,今儿这场面,哪儿就还能轮得着咱们说个不收?真要是立马回了人家,怕是倒不了明儿早上,咱们火正门堂口里就得响枪放炮——您可是没忘了那扔下金条要画眉、捎带手还拿枪打穿了咱们堂口屋顶的主儿?”
“那这位主儿可都撂下话了,三天后就得上门听信儿,到时候”
“真要是有啥事,咱们不也多出来三天功夫转圜筹措么?师叔,您先踏实把心搁在肚子里,这事儿说不定也不是坏事?”
“这会儿可就甭拿着这片儿汤话给我宽心了!这些人四九城里能明目张胆带着短枪硬火撞人窑口的主儿,能是什么善男信女?”
“师叔,这事儿一句两句我可也真跟您说不明白!您且先叫人把这些玩意搬弄到议事屋子里,我这儿跟严爷说几句小话儿,转头我就去寻您说明白了这事儿!”
“寻严爷说话?有豹,你可别”
“师叔您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