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里边的人头算计出来的数目,一点多的都没有!
拿捏着手里头这些个病毒,左之助胜政可当真犯了难......
既然是要检测自然环境下面病毒的传播能力和生存能力,可这总不能是叫菊社里面的人马拿着这些病毒四处去传播吧?真要是这么干了,那只怕要不了几天,得病的人回头一琢磨——招惹过菊社的人才能得这怪病,那这菊社还不立马就得被人拆成了瓦砾堆?
好不容易,左之助胜政才想起来自己在招待着那些民国政府的官儿逛游书寓的时候,隐约见识过那么一位炼虎狼药的人物。花了大价钱、外加上软硬兼施、反复试探,左之助胜政总算是把手里头那些病毒给到了那炼虎狼药的主儿手里,捎带手的还嘱咐着他先寻个荒僻些的地界试试手,可别一下子就搁自己身边寻人开张!
自然而然,德国人那按着菊社里人头数算出来的疫苗,指定是没那炼虎狼药的主儿一份了。计较起来,这炼虎狼药的人物左不过就是个花钱买来扫地的笤帚、掏粪的大勺,是死是活,就瞧着他自己的造化吧!
还算是那炼虎狼药的主儿是个拿钱办事的讲究人,没过多久,定福庄闹瘟病的事儿就已然有所耳闻。可还没等左之助胜政高兴上两天,那炼虎狼药的主儿反倒是莫名其妙撞到了珠市口儿巡警局段爷的枪口上,死了个不明不白。
捎带手的,那定福庄的主家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听来的路数,居然放火焚烧了那些瘟死的鸡鸭,得了病的人也抓药吃了,渐渐好转起来。
不等左之助胜政闹明白这其中根由,那趾高气扬的德国人又送过来几瓶病毒!跟那几瓶病毒前后脚到了左之助胜政手里头的,还有菊机关一份措辞严厉的斥责文件。
掂量着手里头的那份斥责文件,左之助胜政不得不尽快找了几个拍花子的主儿,一边让那拍花子的主儿赶紧弄来些街面上的孩子,等自己想法子亲自动手把那些孩子身上弄得染上了病毒再放回去,一边却又在那些拍花子的主儿随身带着的家什上下了病毒......
可人算不如天算,才刚整治好这些坑人的路数,那边又是巡警局段爷一家伙毁了拍花子那几个家伙的窝点,捎带手的还把那些孩子解救出来。
打发了菊社里的人去瞧过,再拐弯抹角地打听了好几遍,都说这事儿透着蹊跷——有个拍花子的身上被小攮子捅了几十下,大半个身子差不离都给捅成饺子馅了!
还有几个拍花子的,身上都留着个圆圆的窟窿,一腔子血也都早流干了。可瞧着那窟窿眼的模样,真要是被什么利器给扎的......那怎么也不会血流不止?
还有在房顶上趴着的主儿,脖子上面叫人狠狠勒了一刀子,好悬连颈骨都给割断开来。但瞧着那人趴在屋顶上的架势,倒像是在被人抹了脖子之前,对自己身后袭来的对手毫无所知?
把这些扫听来的情形归拢了一瞧,再想想珠市口儿巡警局段爷那痴肥的身板模样,谁还要信了报纸上说的段爷独自一人力敌拍花子的一伙人,谁就是个棒槌!
可要不是段爷,那这三番两次插手挡横的主儿,又会是谁?
慢慢啜饮着手里头端着的盖碗茶,左之助胜政直到把一碗茶都给喝干了,脑子里也没琢磨出来个路数,只得轻轻把那喝干了的盖碗茶放到了一边,顺势拿起了搁在桌子上的一支德国自来水笔,取过一张另放在一边的报纸,拿着那支德国自来水笔在报纸上勾画起来。
四九城中,不光菊社这一家菊机关下属的情报机构,还有不少旁的行当里,也都藏着菊机关里的人。平日里彼此都不见面,更不知道与彼此代号相对应的样貌、身份、姓名。但每天的这张报纸上面,倒从来都藏着些彼此间互通消息的玄机。
寻常那些个不懂门道的外人,只会看这张报纸上写着的那些神神鬼鬼的市井故事、或是粗俗不堪的艳情小说,自然是不会仔细去瞧这报纸上面写着的那些个卖大力丸、枣儿膏一类的广告,更不会仔细去瞧那报纸上登载着的一些红白喜事的启示。但菊机关的那些人物,却能凭借着各自手里头不同的密码本,从那些压根就没人注意的文字中找出来自己需要的消息!
对应着早已经记在自己脑子里的密码,左之助胜政拿着那支德国自来水笔在报纸上划拉了好半天之后,却是瞧着自己圈出来的那些字句重重地叹了口气.......
很显然,菊机关对左之助胜政的又一次失手感到极其不瞒,甚至都等不及使用专门的文件传送渠道、直接就在这张全北平的菊机关隐藏情报人员都能看到的报纸上表达了对左之助胜政的愤怒——左之助胜政,难道你在北平城里,就没有一件事情能做得成么?你这个没用的混蛋!
还没等左之助胜政脸上的苦笑神色消失,小屋门外已然传来了菊社中二管事那一口纯熟的京片子:“左爷,有客访!”
深深吸了口气,左之助胜政一边收拾着身边茶几上摆放着的那些个报纸、杂物,一边朝着门外的二管事扬声问道:“是谁?”
“是崇文门外德国善堂的克林德大夫!”
只一听这名字,左之助胜政顿时皱起了眉头,但却是无可奈何地扬声朝着侯在门外的二管事应道:“请克林德大夫偏厅稍候,我这就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