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济渠的前身就是汴渠,汴渠的前身就是鸿沟,楚霸王一厢情愿的楚河汉界。
由于通济渠是引黄入淮,赵军舰队是如破竹之势顺流直下。
从荥阳往下,经中牟而抵至开封。开封就是昔日魏都大梁,当年秦王灭魏,大将王贲在此掘开黄河,水淹大梁城。灭魏后,大梁被秦国夷平。
而现在开封所在的梁汴之地,因为运河贯通已是再度十分繁华起来。
百年后的杜甫有诗形容梁郡繁华,昔我游宋中,惟梁孝王都。名今陈留亚,剧则贝魏俱。邑中九万家,高栋照通衢。舟车半天下,主客多欢娱。李唐驻守在梁,汴二州的乃是大将程嘉会,王要汉。李重九的大军刚刚入了通济渠,梁,汴二州城池就已是风声鹤唳一片。
不少李唐守将,都是连夜丢下人马,离城而逃。许多郡县则都是传檄而定,连重镇商丘也是不战而降,出身荥阳郑氏的李唐县令,在下属半威胁的劝告下,主动易帜,宣布降赵。程嘉会,王要汉二人也知周围的城池守不住,所以就率兵马聚集在开封城试图一搏。革新二年九月末,秋日迟迟升起,开封城外的原野,如今已是赤色的海洋。李重九的六万大军在开封登陆,边水上远远近近都是高大的楼船,贴岸而行的艨艟,以及吃水甚深,满载而至粮船。巨大的楼船摇摇摆摆地抵近了开封的城下,那高耸的船身,几乎与城墙等高。
墙头上的唐军士卒看着赵军刷着黑色船漆的巨大舰身,高耸直树的船桅,都不由吞咽口水,面色发寒。
走船艨艟上,运载着一队又一队的赵军甲士登陆,在汴水河岸上,各种攻城器械更是在岸边堆积如山。程嘉会,王要汉二人站在船头上看得是目瞪口呆,“驻守洛阳单雄信的侯卫军,幽京的武卫军,以程名振的内河水师尽数来了,这都是赵国的精兵强将。”程嘉会说话的声音有几分发抖。程嘉会的话还没有说完,在远端,赵军的旌旗一面又是一面的加入,各路人马生龙活虎地汇聚于城下,甚至赵国皇帝的御旗也是出现在天边。见到连赵国皇帝李重九都来了,王要汉也不由有几分气夺。这时候李重九率领大军看着开封城头,对左右问道:“开封不肯降吗?”这时大将罗士信抱拳而去道:“某与守将王要汉,当年有旧,可以前往劝降。”李重九点点头道:“好。”罗士信当下率领一路人马穿过千军万马赶来,向城头上道:“王将军可在?某罗士信有话说,若是当年与兄同在蒲山公帐下效力的情分还在,请来一见。”王要汉一愣,看去但见城下骑马手持铁枪的大将,不是罗士信还是有谁。王要汉见程嘉会,以及城头上的将士都看向自己,当下摆了摆手道:“定是来劝降的,某绝不会见。”城下罗士信见王要汉不答,继续道:“当年汝兄王伯当,追随蒲山公,与他一并死于盛彦师之手。兄仇不共戴天,尔如今为李唐效力,将汝兄置于何地,不如早日弃唐归赵。”王要汉听了牙关紧咬,程嘉会连忙道:“王兄不必受此人挑拨,我们皆知你家小都在长安,断不会叛唐的。”王要汉听了点点头道:“程兄信我就好。不过此人着实可恶,传令下去乱箭射退!”当下开封城头乱箭齐射。罗士信在是胆气过人,举枪在城下连挑数箭,赵国三军见罗士信如此身手,都是齐身叫好。
城下赵军旗帜舞动,三军气声高呼,王要汉见一轮箭射,不仅没有压下赵军士气,反而高昂如此,不由皱眉。
罗士信又说了数句,见城头上没有动静,当下率人马退回。罗士信回到中军向李重九禀告道:“启禀陛下,城将拒绝了投降,某将请令亲自攻打此城。”
听罗士信这么说,李重九笑了笑道:‘尔不必动怒,这两名唐将不识天时,不过是自取灭亡,不出数日,自有人将这二人人头放在朕的案前。‘
就在同时,数千里之外的塞外,潢水以北。
黄河这时方才秋天,但塞外已是将临寒冬。今年的冬天,似比以往早了一些,草原上的牛羊很多秋天膘没有长足,那么很容易将要挨不过今年的寒冬。
不过眼下对于郭孝恪眼下而言,最关心的却并非这些。他现在正率领人马,已在潢水北岸。
原来草原上近来发生了剧变,颉利可汗率领的二十万突厥铁骑,经大洛泊后,攻入了突利的地盘。
突利的反应也是丝毫不慢,颉利出兵的消息一出。他也是迅速集结起各部人马,近七八万之众与颉利可汗对峙。虽然兵力逊于颉利的大军,但是突利有地利的优势,他谨守各处隘口,颉利人马虽众但也是拿他无可奈何。
但是突利却是十分畏惧自己这位叔叔,还主动向赵国的松漠都护府的郭孝恪求援。
郭孝恪得知后,一面让突利坚守等待援兵,一面毫不犹豫当下动员了境内奚族,契丹,靺鞨,丁零,汉军各部,集结了三万人马渡过潢水增援突利。
不过郭孝恪的兵马还未赶到,就听闻突利惨败的消息。
原来颉利可汗冒险,派人马夜袭铁狼口,抄袭突利大军的背后。颉利的冒险,得到了成功,而闻知后路被切断的消息后,突利大军顿时军心大乱,这时候颉利率军从正面发动了攻击。
突利大军一溃千里,突利仅仅率五六千人马护着自己的家眷,勉强杀出了一条血路,突出重围,而将自己的族人尽数丢给了颉利。
郭孝恪听闻消息不由破口大骂,着突利自己败了就败了,但现在自己已是渡过了潢水,若是颉利在这时候得胜之师掩杀,那么自己大军不久危险了。
郭孝恪现在处于危险之地,他并没有迅速派军火速退兵,现在夜色将近,最少要等过这一晚再说,何况这时候退兵的惶恐会蔓延至全军,万一炸营了,可就糟糕了。
郭孝恪一面令人修筑营地准备防守,一面排出斥候向北面搜索。
就在郭孝恪驻下大营后,斥候回报草原北面果然出现了骑兵,不过来的不是颉利的大军,而是突利的败军。
郭孝恪听了当下起身,奔到大帐外跳上自己的战马,直带着十几个亲兵就这样出了大门直往北而去。
郭孝恪向北骑了一段,终于看见了突利的人马,他料到突利是败得很惨,但是没有料到突利竟是败到这个田地上。
看着突利疲倦的面容,仿佛瞬间苍老几十岁了一般,当初见到时,那意气飞扬,声音宏亮的突利可汗,仿佛如被抽掉了脊梁骨的老虎般。
这还是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要大赵和亲的突利吗?郭孝恪看向突利问道:‘可汗。‘
突利摇了摇头道:‘败了,都败了,我的人马只有这么一点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颉利的大军在哪里?‘
‘颉利?‘突利苦笑了下道,‘你放心,颉利并没有追来,不过颉利他倒是率着大军南下去了幽京!‘
注一:历史学家陈寅恪的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