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本座与他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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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 厅内无人说话,只听到陈员外的哽咽啜泣声。

师昧低头捂着脸颊,再抬首去望着楚晚宁时, 眼中满是恳切:“师尊, 别再打了。您再这么打下去, 背责任的是死生之巅啊……”

墨燃更是魂飞魄散,他虽然混账, 但对师昧却是痴情的固执, 这辈子重生,就暗自发誓要把人捧着揣着, 好好护着。可这还没几天, 师昧又是重伤又是挨柳藤, 这叫个什么事儿!

他也顾不得去跟楚晚宁算账,忙到师昧身边,去查看脸上的伤口。

师昧轻声地:“我不碍事儿……”

“你让我看看。”

“真没关系。”

即使反抗着,捂着伤口的手还是被墨燃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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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猝然收拢。

一道深深的血痕恣意狰狞, 皮肉外翻, 鲜血不住地往外淌, 一直延伸到脖颈……

墨燃的眼睛禁不住红了, 咬着嘴唇瞪了半天,忽然扭头朝楚晚宁怒喝道:“你打够了吗?”

楚晚宁阴沉着脸,什么话都没有说, 没有道歉也没有上前,笔直地杵在原处,手中仍握着并没有灌入任何灵力的天问。

“……”

墨燃胸中似有无数魑魅魍魉在疯狂攒动。

谁受的了前世死过一次的心上人, 几次三番再受如此委屈折磨?

他和楚晚宁就那么互相盯着,谁也没有让步, 谁也没有服软,墨燃眼里渐渐爆出血丝,他恨楚晚宁恨了那么多年,深入骨髓,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总和他不对盘!

当年他刚进门派,做了错事,楚晚宁就照死里抽他。后来师昧受伤了,楚晚宁一生只有三个徒弟,却袖手旁观,执意不救。再后来师昧死了,死生之巅毁了,他墨微雨成了独步天下的修真界霸主,滚滚红尘谁不服他?只有楚晚宁和他对着干,毁他大业,刺他良心——时时刻刻提醒他,踏仙帝君再是厉害,也不过是丧心病狂,众叛亲离的疯子。

楚晚宁。

楚晚宁……

生前死后,一直都是他!

两个人都还身着相配的吉服,红衣衫对着红衣衫,远远而立,中间似有不可填平的鸿沟深壑。

楚晚宁的天问,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陈员外大大松了口气,跪在师昧面前不停顿地磕头:“菩萨心肠,菩萨心肠,仙君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谢谢仙君救了我陈某人全家,谢谢仙君,谢谢仙君。”

总是这样。

邪祟是他平的,但那顿毒辣柳藤,也确是他抽的。楚晚宁做干净了份内事也破干净了森严戒,最后菩萨是别人,他是恶人。

从来都是如此。

他性子不好,他认了。

也并无后悔。

只是那一藤鞭失手,抽中了自己徒弟,他终究心里难受,但面子薄,也不愿意温言说上两句,自顾自走了,来到陈家小女儿面前。

那小姑娘看到他,也是情不自禁地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瑟瑟发抖。

陈家诸人,唯她存善。楚晚宁语气微缓,说道:“你母亲遭厉鬼上身,阳寿折损二十余年,如果仍然不思悔改,心存歹念,以后阴气缠身,恐怕死的更早。她醒来之后,叫她亲手用红桃木为罗姑娘立灵牌,牌上需承认罗姑娘身份。罗纤纤是陈伯寰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们隐瞒事实多年,也应一同昭告,了她生平所愿。”

顿了顿,又递一经书道:

“另外,你全家每日三次,三跪九叩,念‘送渡咒’,方可超度罗姑娘,也可送走纠缠你家的厉鬼。此咒需念足十年,不能间断,如果半途废止,罗姑娘仍会回来寻仇。”

小姑娘颤声道:“……是,多,多谢道长……”

楚晚宁又倏忽回头,目光锐如覆雪刺刀,扫过陈家幺子和陈员外,厉声道:“陈姚氏醒后,你二人需把隐瞒之事统统告知于她,去留由她自己决定,要是有丝毫隐瞒,看我不断了你二人舌头!”

他两人本就是色厉内荏之徒,哪里还敢不答应,连连磕头允诺。

“至于百蝶香粉,此物是罗书生一手所配,却被你们厚颜无耻说成是自己的方子。你们自己清楚该怎么做,不需我再多言。”楚晚宁言毕拂袖。

“我,我们一定去铺子上纠正,去澄清,去告诉乡亲这香粉是罗……罗先生的……”

一一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楚晚宁让墨燃把陈姚氏扶回房中,为她推血解毒。

墨燃心中虽恨,但知道自己年少时对师尊终究敬畏大过忤逆,因此也不再吭声,他握了握师昧的手,小声道:“你去看看你的脸,快把血止了。我扶她去房里。”

陈家大儿子的卧房,仍然贴着大红的双喜,恐怕是变故生的厉害,忙乱之中,也忘了摘下。眼下陈伯寰已成齑粉,如此瞧来,竟是讽刺万分。

陈姚氏于此荒唐闹剧中,终成了贪欲面前的牺牲品,也不知她醒来之后,又当作何抉择?

她身子不比师昧,到底是一个普通人,楚晚宁默默替她推了血,又喂她服下丹药。这过程中墨燃在旁端水递帕巾,两人不曾说话,也不曾相互看上对方一眼。

离开时,楚晚宁无意间往墙上一瞥,目光淡淡移过,却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复又转了回来,盯着墙上悬挂着的一副字看。

那是几行端端正正的楷书小书,着墨应是不久,纸张缘口都还不曾泛黄。

写的却是——

红稣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楚晚宁心中忽然一堵,那楷书字字工整,字字端正,落款处,陈伯寰三字端的是刺目无比。

那个违心娶了姚家千金的陈公子,心中凄楚无法言说,其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日子,便只能站在窗边,洇着笔墨,去誊写这一首生离别的《钗头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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